如花似月的年华（二十八）

吴小荣

如花似月的年华（二十八）

但老钱不，他有自己独特的个性。这也难怪，每个人都有个性，他宁愿得罪人也不违心。他送我一个日记本，扉页写着：“我们的友谊不体现在相互的冷淡和漠视中。”我看了一楞，这句话我也一直记着，不知说得是哪段，自觉没有得罪过他。爱说什么说什么吧，陕北人讲话：“願咋家嘞。”这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但陕北人后面还有话：“看把你能的？”更厉害的还有一句：“还吃人呀？”

（山丹丹花开红艳艳。）

（看把你能的？）

文化人个性都强一些，因为有文化。遇到没有文化的事儿难免说几句。这会得罪人，但老钱不在此例。儒家讲究以和为贵，各家各派也各有所说。我参观武汉园博园鄂州园时看到“湖北之根，武昌之源”几个字，说的是三国时孙权改鄂县为武昌，“以武治国而昌”，更近于兵家。各有各的思想体系，各有各的需求和利益，各有各的门道和套路，打起来是难免的。

（湖北之根，武昌之源）。

（以武为昌。图1~2，5~11摘自网络，致谢。）

在我印象中，方方年轻气盛，为人十分梗直。没有邪的歪的。当然老钱也十分梗直，也没有邪的歪的。但两人的梗直却总觉得有点不一样，可也说不出怎么不一样来。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毕竟都是老同学，谁也不能得罪。

“祸从口出”，“慎言语”，可见做人是很难的。

老钱的性情似乎出了问题，我规劝过他，没用，就不劝了。以我的了解，他的问题出在纠结，如同一团乱麻，纠缠在一起，总么解也解不开。陕北叫“麻缠”，我1969年插队进村后跟村里人聊天，头几天反复听到的就是“害不哈。”意思是听不懂。不明白，但没过几天就都害哈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慎言语。）

“害不哈”出自“解不开”，发音是不是有点像？“jie”的第一个字母古音读作“H”。解不开的心结，放下了的事情。挥之不去的压抑，形成不可摆脱的心病。心态不好是因为位置没摆正，位置摆正了心态就好了。心态好了什么都好，躺下就着，吃嘛嘛香。位置怎么摆正呢？陕北有句老话：“活低了就按低了走。”我的几位老朋友作生意赔得底掉，都是因为看高了自己。赔了以后才清醒，为时已晚，赔得太多了。比方说股市，我喜欢下围棋，一般来说，初段是下不过九段的，最好不下。股市也有九段，玩不过最好别玩，特别是期货。一次亏损就亏了一生，C·F即如此。赔了以后就很难办了，只有挺住。

一团乱麻的同义词还有，纷乱如麻，意乱如麻，心乱如麻，心绪如麻，愁绪如麻，可见麻与心意有关，解决的办法是“快刀斩乱麻。”

（一团乱麻。）

（陕北种麻。）

人生的境界是平淡与平和，现实并非如此，到处都是冲突，总是按照矛盾的产生发展和解决的固定模式进展。境界只是追求，生活中充满麻缠，正如黄土高原陡坡上长滿了荆棘，站在崾岘上一不留神就可能掉哈科。

回忆性文章也是如此，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好了半天便觉得有些乏味。与事实出入太大。水火不容，阴阳相克的事情比比皆是，每天都有令人不爽的事情发生，鲁迅先生《立论》中讲了个故事，说实话是要挨打的。

有同学提醒我，老钱喜欢的是谈心活动，我似乎有点明白了，我恰好不喜欢谈心，玩还玩不过来呢，谈得哪门子心呀。

（山里的荆棘。）

（图片的右下角便是常说的“崾岘”。）

我不喜欢谈心，有事说事，没事该干嘛干嘛去。不知老钱怎么跟人谈心，他没跟我谈过心，我也不跟他谈心。

但老钱也没错，这只是不同的方式，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从小没受过这方面的教育和熏陶，也不能说谈心不好，这是我的错。只是我不喜欢强势者，尤其是表面上的。强弱很难分辨，正如富人穷人。有的有钱人破衣拉撒，不拘小节，要的是这个劲。有的没钱人西裝革履，趾高气扬，也是要的这个劲。观人难，需要丰富的经验和洞查秋毫的能力。

谈心有不同方式，有正面的，有侧面的，有直不楞腾的，有拐弯抹角的。正面的容易引起反感，比较巧妙的方式是讽喻。

（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