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小说连载29，我的青葱岁月

陈志学

播讲人：专业配音师大象

第二十九回

还说老坟岗

上一回主要讲了民间艺人，这一回重点说说能工巧匠。别看老坟岗地方不算大，大街小巷可着实不少，每条街都有每条街的特色，是能工巧匠们的竞技场。

西一街和西二街。集中了一些小商号。街路东有七八家手工卷烟店，一家玻璃煤油罩灯马灯商店。两家旧衣摊，两家故衣店（即丧葬用品），还有鲜花店，绢花店。街北头向东有一拐街，仍叫西一街，里边大都是卖面的、卖米的和卖布的。西一街路西，有三家白铁社，专打水壶水桶和冒烟筒，门口总是叮叮当当敲个不停。西一街北头是个“鬼集”。就是只在凌晨存在的集市。每天天刚蒙蒙亮，就有人来这里做生意，主要卖米卖面，倒腾粮食的。一到天亮，集市自然就散了。

西二街街不长。街东侧由南向北是几家颜料铺和扎鸟笼的、打仟帘子的店铺以及豆浆房。颜料铺就是卖染布用的颜料的商店，手工织的白坯布，染色都是自己买颜料，在家里煮染。用口大锅，倒上水，加上颜料，把布放进锅中煮，煮好了用冷水漂几遍，凉天就行了。现在早已看不到了。

除了几家颜料铺和打竹帘子的店铺，还有施德医院和荆子明的中西医诊所。居民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到这儿开几片药，打个小针也十分方便。

在民主路南头，手工作坊比较多，有铁匠铺、铜匠铺、银匠铺、锡匠铺，石匠铺，还有一家棺材铺。在这里汇聚着能工巧匠。铁匠铺，石匠铺和棺材铺在路西。其余的铺子都开在路东。铁匠铺好象是头一家，门面房外头搭了个棚子，四个大砖柱子顶住一个小青瓦的屋顶。下面是一个砖砌的烘炉，一个大的木头风箱（后来通电改成鼓风机），还有一个大木墩上架着铁砧子。每天上午开炉以后，师傅用大钳子把烧得红里透白的工件，夹住放在铁砧上，抡大锤的伙计，朝手心里吐了一下唾沫，就把大锤抡圆了砸向工件，顿时铁锤铿锵，火花飞溅。要是赶上铁匠师傅的女徒弟上阵，那一身肉混身乱颤，左右开弓一口气打上几十锤，围观的人没有不叫好的！

石匠铺的声音也算不小。也是整天敲打不停，师傅下好料，五六个徒弟拿着手锤，敲打着钢钎，有时会迸出火星来。主要刻制石狮，门墩儿，但主要还是刻石碑。大大小小的石碑摆了一大片。大部分是没刻字的。一旦刻上字很快就被人拉走了。

棺材铺的动静也不小。锯木头解板材，一天也不闲着。不过他们做好的棺材，从不不停放在当街，都是放在屋里刷油阴干，用两个条櫈把“活”架起来。我到现在也整明白，那时候的老人为啥把装死人的棺材叫“活”！在铺子门口，搭个木架子，把一根很粗的圆木捆绑结实，两个壮汉一上一下，拉着一盘龙锯，脖子上搭条毛巾，呼吃呼吃的拉锯。好象永远也拉不完。我认为那是这条街上最辛苦的活路。

街对面的银匠铺，铜匠铺，锡匠铺和瓷器店显得安静许多。每天早上卸了门板。那时的门店都是上门板，不是现在的卷帘门。要在门槽里一块一块地推进去，到最后一块才上锁打烊的。每天早上再一块块地打开。然后迎客开张。银匠铺子动静小，一师一徒精心制作，主要是打制银手饰，银镯子银簪子百岁锁银项链。他家的玻璃柜台很漂亮，银器摆在里边儿，也显得庄重大器。铜匠铺是一个师傅带仨徒弟。主要制作匾牌，铜火锅，铜壶等等，一天也是敲敲打打的。锡匠铺是夫妻店，老婆子帮忙把锡融化成锡水，老公负责往模子里浇铸，主要有锡暖壶，锡酒壶。瓷器店主要经营各类瓷器，一个老板两个女店员。另外还有一个细瓷锔匠。专门会给裂纹儿的，打破的名贵瓷品，打铜锔搞修复的，他的活特别精细。挨着瓷器店的是称杆刘。祖传的技艺，专门做杆称，选用上好木料做称杆，然后刮圆、打磨、包头、上钩、配砣、最后往称杆儿上镶铜丝，叫星称。他家的称最准，买的最快。

不远的拐角处，有一户大锔匠，锔锅锅盆锔大缸。活儿虽粗但操作必须细心，把铁锔子打上去，用鸡蛋清和生石灰往缝上一抹，保险不兴露汤滴水的。后来铁匠铺，石匠铺和棺材铺搬走了，听说搬到二道街西头的铁路沿儿了。也就从我的记忆里慢慢地淡去了。

老坟岗只所以出名，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它在旧社会是郑州最大的“红灯区”，在靠东边儿的三兴里和杏花里，有着十几家的妓院。小时候走进三兴里，路很窄，墙很高，院子很深，窗户又小又高。不知道是为啥？大门总是关着，猜不透里头是干啥的。

老坟岗呀老坟岗，你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奥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