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夕照归舟迟

怀民

昵称：怀民‍

美篇号：368401

落日熔金，倾泻于江湖之上，如醉如酣。粼粼的湖面，被染成一条流淌着的熔金之河。渔舟浮沉于这巨大的金盆之中，网罟起落如呼吸；柳条宛若女子纤手，梳理着岸边澄澈的晚风。

夕阳若丹，渔舟归晚。岸边斜坡上，野花似被谁泼翻了的胭脂盒，浓稠的紫、醉人的红、跳脱的黄，簇拥着、喧嚷着，直要流淌到水里去。垂柳的千条碧线，如笔蘸水，在水面写下一行行深深浅浅的狂草。秀木静立，枝叶在夕照中透出温润的绿意，如古玉生烟。

夕光熔金，泼向天际，翠微山脊轻轻衔住那颗滚烫的落丹。湖面静展如镜，粼粼碎金随波浮动，仿佛无数熔化的琉璃碎片。渔舟早已歇了桨橹，船身微微摇晃，如同醉卧于温柔的余烬之中。

一叶扁舟扬着帆，船帆饱涨如伸展的翅翼。船身微微前倾，仿佛载满整日的辛劳与企盼，剪开那闪烁的金波，驶向天边沉静的夕照。近岸处野花缤纷怒放，泼洒成流动的油彩。花儿似在低语，挽留行将消逝的碎金般的光晕。

河面落日余晖舞金蛇，远山起伏若黛似蛟龙。近景岸边鲜花盛开，秀木苍然。归舟扬帆慢驶，氛围诗般雅丽。

湖山沉醉，舟楫安眠，只有那轮丹色残阳，被远山温柔地衔住。一湖渐冷的熔金与花柳的暗影，在悄然漫起的薄雾里浮动，将白日的故事绣满金箔，又悄然沉入幽暗的水镜深处。

湖风裹挟着水腥气，与岸上野花的芬芳扑面而来，竟似酿成一坛浓冽又清苦的老酒。渔夫呼吸着这混合的气息，仿佛浑身平添了神力。他粗犷的动作操持双桨在湖面上扬起又落下，惊吓得鱼群纷纷跃出水面。——这气派，原就是劳动者生活自身的本真。

长篙点破水面，竟摇碎了满湖金箔，漾起圈圈涟漪。涟漪间相逐、扩散、碰撞，琉璃般的脆响仿佛在耳畔轻鸣。舟行处，拖出一条明灭不定的光之路，仿佛直通向那熔金落日的心房。

一位老渔夫立于舟头，脊背弯成弓形。岁月在脸上刻下如沟壑的皱纹，每一道里却都盛满了夕光。他手臂陡然发力，将网撒出。那网凌空舒展，如金线织就般骤然绽开——这古老的动作，凝固成如青铜器上永恒的铭文。

湖面水波闪烁，渔网带着水珠被拽出水面，如无数碎银倾洒而下。渔夫的脊背，映着夕照，如古铜雕塑般坚韧弯下，又挺起。他辛勤地捕鱼劳作几乎一整天了，依然默默地继续进行着。汗水最终滴入江湖，瞬间融入粼粼金波里不见踪影。

船尾渔娘，俯身仔细地修补着渔网。银梭在她指间翻飞跳跃，如同有了灵性。霞光慷慨地拂上她微垂的面庞，如胭脂轻抹，点染出双颊上动人的绯红。

岸上野花呢喃，柳丝垂落如帘，花影柳色交融于暮气里。垂柳的枝条蘸着满湖流金，随风轻摇，竟似织女失手遗落的金线，将湖岸绣满了迷离的金箔。花柳俯向水面，仿佛并非贪看自己朦胧的倒影，而是醉心于湖底那轮沉静燃烧、愈坠愈深的红日。

夕阳低垂，暮色暗淡。不知何处，有渔歌悠然升起，音色苍老而浑厚，如被江水浸泡过千年。那沉郁的旋律在湖面低低回旋，音符仿佛在网眼间跳跃，又被晚风揉碎。橹声欸乃，一声声，摇碎了一湖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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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日终有尽时，余晖只剩一缕。而湖山停棹处的温柔暮色，却以柳为针、以光为线，在波心绣下不灭的暗纹，静待明日重燃。

暮色终于由淡至浓，宛如温柔的手，静静敛起满江碎金与野花的喧闹。小舟的帆影也渐渐化作苍茫水面上的一点墨痕，终于沉静地滑向光的深处——它载走了白昼，却把山影水痕与花影，悄悄留在了我们凝望的眼底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