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从何来

南州木棉

闽粤边有客家人，操客家方言，其称土人为“河老”，土人称其为“客仔”。客家一词未见于明清方志和《宋史》《元史》。民国《福建民生地理志》有“客家”一词，“畲民亦称客家”。下面分别谈“客”说“家”，客家与畬的关系、客家的构成、客家的方言。

客家人服饰

一、客

（一）豫章客

最早是宋代龙溪人孙蕃诗《赤岭铺》，载于明嘉靖《龙溪县志》卷之二铺舍。

赤岭在龙文区下店尾，古代是漳州东驿路第一铺。全诗为：

官路日长蝴蝶飞，豫章花落点征衣。

江南江北牡丹过，断肠春归客未归。

（二）赣客

曾写下《漳州谕畲》的刘克庄有《循梅道口》四首之一：

赣客纷纷露刃过，断无徼吏敢讥诃。

身今自是牢盆长，较尔能贤得几何。

可见在南宋，闽南和粤东都有江西人的踪迹，这些人被称为客。

（三）广东客

余在闽粤边生活时，常有广东大埔铁匠过来讨生话，俗称广东客。固当时以为，广东人皆客。以至去广州上学时，以为广州人也讲客话，一问才知道是广府话。不过客家话与广府话相似度还是比较高的。

二、土人/土著

与客相对的是土人。南宋刘克庄《漳州谕畲》称“汀赣贼入畲者，教以短兵相接，故南畲犹烈”。知州卓德庆至漳后，在山前张榜告示：“畲民亦吾民，前事不与追究，许其自新。其中有知书及土人陷于畲者，如能挺身来归，当为分别安置，使土著安宁。或畲长能率众归顺，亦补常资。如果不投降，当调大军，尽锄巢穴为止。”

虽然没有把汀赣人和畲称为客，但土人、土著概念非常清楚。

刘克庄

《宋史》：惟漳州之东， 去海甚迩，大山深阻，虽有采矾之利，而潮、 梅、汀、赣四州之奸民聚焉，其魁杰者号大洞主、小洞主，土著与负贩者，皆盗贼也。

潮、梅、汀、赣四州今都是客家人地区。

三、土人为河老非河洛

万历癸丑志：畲客“常称城邑人为河老”。

老为上声，台湾连横谐音为“河洛”是不对的，“洛”为阴入。

其二，河老是畲客称土人，是他称，与“客仔”是一对贬义词。

其三、闽南和潮汕人自称是下南人。下南人即是他称也是自称，迁徏福清东张的闽南人对内自称讲下南话。

台湾竹枝词 其十一[清代]：郁永河

肩披鬓发耳垂珰，粉面红唇似女郎。

马祖宫前锣鼓闹，侏离唱出下南腔。

其四，客家人也自称来自中原，岂能将“河洛”帽子给下南人。

四、畲客与客

漳州方志中，最早可见是“畲客”，清朝就单写客字，但指的是盘蓝雷。“穷山之内有雷蓝之族焉…，俗呼之曰客”。而今盘蓝雷己从客家人分离开来，称为畲族。但畲语与客语同种，能互通。

明万历元年漳州府志称畲客：“与土人交，有所不合，詈殴讼理。一人讼则众人同之，一山讼则众山同之”。

“若往年陈吊眼、李胜之乱，非徭人乎。故特意志之。以见地方自有此一种族类，欲去之而不得，抚则为用，虐则为仇，为政君子处之，必有其道矣。”

认为陈吊眼、李胜与畲客同种。

漳平百家畲洞“四方亡命者多聚其间，最易为乱。宣德正统间尝有江志贤、李乌嘴、卢赤鬓、罗兴进者，相继为乱”。

江、李、卢、罗都是客家常见姓。至于宋元漳州畲寇，陈吊眼、许夫人、李志甫、黄二使，都非畲族姓。

五、家之来源

家是江西常用地名，过去坐火车进入江西境内，常见许多小站以“家”命名。

漳平县有“凌家岭”“赖家山”，或者这就是江西移民带来的。这与孙蕃的“豫章”客、刘克庄的赣客有一致性。南宋漳浦巡检陈敏就是江西南城人。

“凌家山在县北，峭拔而秀，无林木，山半地势平夷，凌氏居之故名。”

而漳州人只称“兜”和“厝”。

“赖家山，在县北，山高其巅坦夷，赖氏世居之故名。”

六、客家的构成

《永乐大典》记载元末明初时，武平尚有土著。“武平南接循梅，西接章贡，篁竹之乡。烟岚之地，往往为江广界上逋逃者之所据。或曰“长甲”，或曰“某洞”，或曰“畲洞”，少不加意，则弱肉强食，相挺而起，税之田产，为所占据，而不输官。乡民妻孥，为所勡掠，莫敢赴愬，土著之民日见逃亡，游聚之徒益见恣横。”

上杭记云：武平本为中县，今则黄茅白苇，烟火不接，职此之由新。”

一个本来土著人口甚多的中县，经历“黄茅白苇，烟火不接”时期，而今武平全境完全客家化，历史翻开新的一页。

可见客家人的构成：长甲、某洞、畲洞。与宋史的“大洞主”“小洞主”一致。

漳州南靖县境内，宋有敦教里（长教村），敦教与长甲，方音相同。

今发现“长教”一地名，遍布闽粤赣边

六、客语——虔岭之声

这些江广逋逃者，操什么方言呢？明《闽部疏》曰：“建、邵之间，人带豫章音。长汀以南，杂虔岭之声。自福至泉，鴂舌弥甚。南尽瘴海（即漳州），不啻异域矣。”

虔岭之声，即客家话。今长汀以南武平、上杭、永定己完全客家化。明代只是杂而己。明成化二十三年，福建设漳南道于上杭，应当就是阻止上杭客化，但没有成功，最后撤到漳州城。

链接：

厦门记——山客葬俗与海上丝绸之路

明清漳州府志对畲族的描述

刘克庄《漳州諭畲》译文

民系与民系碰撞

畲本畲客，非闽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