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粉草

叶子

　　荷香还未散尽，乡道旁，老妪的竹筐里，一把把青梗绿叶扎得齐整。见我多瞟了一眼，不待我询问，"凉粉草！"，一声似答非答的叫卖声绊住了我的脚步。这草我是认得的，只是隔着四十多年的光阴，竟成了最熟悉的陌生草。但它的味道早已刻进我味蕾的年轮里。

买回一扎泡在清水里，抚过叶片的脉络，记忆便鲜活了。孩提时的夏日，母亲在灶台前熬煮墨玉般的凉粉草。铁锅腾起的水蒸气里，她鬓角的汗珠闪着细碎的光。

烫煮过的叶片在破壁机里渐渐化作幽碧的琼浆，滤布滤尽岁月渣滓，挤下散发着草的清香的汁液。小火慢熬，厨房渐渐被记忆填满。窗外蝉鸣忽远忽近，我仿佛还是那个需要踮起脚尖才能看见灶台的孩童。

"想吃，就买一碗吧！"某人说。只道是白天不懂夜的黑。这墨绿色的胶质里凝结着的母亲教给我的第一道化学方程式——将时光熬煮成的乡愁。有些滋味，唯有亲手熬制才能品出其中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