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端午，向未来】N13高家圪坮学校的四季长歌

高加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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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 网络(特致谢)

　　深夜，手机屏幕的冷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当我无意中刷到那个题为《高家圪坮学校的旧时光》的视频时，画面里褪色的土窑洞、歪脖子老枣树，还有斑驳墙面上隐约可见的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标语，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突然打开了我记忆深处那扇尘封已久的门。

　　那是1991年的秋天，我第一次踏进高家圪坮学校。那时它还是座热闹的学校，靠小河的黄土地上一排窑洞上面耸立着几间平方教室，后面有一排窑洞，有教师办公室有学生宿舍。土操场上总回荡着孩子们的嬉闹声，小河里有一块大石头，下午常常有学生坐在长面看书学习。清晨，此起彼伏的读书声顺着山沟飘向远方；傍晚，学生灶的炊烟裹着玉米面窝头的香气，与山风缠绵。我住在平房左面的一排土窑洞的最西边的窑洞里(是教师和学校大师傅的宿舍)，窗台上摆着搪瓷缸，缸身上印着 “为人民服务” 的红字，每次喝水时，都能想到文化大革命时期点点滴滴的记忆。

　　学校下面的一条小河，一年四季水长流，是全校人的 “生命线”。春日里，我和女老师们常常蹲在河边洗衣服，河水映着两岸新抽的柳枝，洗衣槌敲打石板的声音和着笑声，常会惊飞了树上的小鸟。小河里有一块很大很大的石头，村里人叫石鱼，学生们常常在下午坐在上面看书学习。端午前的一个下午，我曾经在石头旁边的小河里刷洗粽叶，学生们在石鱼上书声朗朗，有不懂的问题就来问我，我停下手中的活耐心地给他们讲解，有位学生说:“老师，等我长大了，也要像你一样教娃娃念书。”我听了心里十分高兴，鼓励他好好学习，实现自己的愿望，此情此景如今难忘。

　　2023 年的秋天，我重返高家圪坮学校，这里已变成中心小学。曾经喧闹的校园变得寂静，空荡的窑洞落满灰尘，学生少得能数清人数。我在空地方开垦出一块菜地，常常用水泵从河里抽水灌溉。盛夏时节，南瓜藤爬满院墙，西红柿挂满枝头。我把吃不完的西红柿洗净装瓶密封，冬日里打开，酸甜的汁水仿佛能融化整个寒冬。

　　在校园角落里，我亲手种下的双指甲草开得热烈，女孩子们放学后总爱围过来，把捣碎的花瓣染在指甲上。韭菜一茬接一茬地割，割完又在雨水的滋养下长得郁郁葱葱。那时去县城开会，我骑着那辆永久牌自行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车轮碾过碎石，溅起的泥水弄脏裤脚，可当我带着新的教学资料归来，看着孩子们渴望的眼神，所有疲惫都烟消云散。

　　学校离老家十五华里山路，山高路陡，却挡不住我对家的思念。有次继母生病，我急忙赶回家，走时背着八十多斤白萝卜返校。山路漆黑，只有月光为我引路，可想到一家人能吃上新鲜蔬菜，脚步又变得轻快。还有一年秋天，我回家探望，山里的红富士苹果熟得透亮。我和老伴坐在老枣树下，咬一口脆生生的苹果，汁水四溢，甜到心窝里。那滋味，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让人难忘。

　　如今，视频里的高家圪坮学校早已人去窑空，成了村里的队部。可在我的记忆里，那里永远有书声琅琅，有菜畦飘香，有青春年少的我们为梦想奔波的身影。那些在山间流淌的岁月，那些与孩子们共度的时光，那些自给自足的烟火日子，早已化作生命中最温暖的底色。原来，青春最美的模样，就是在平凡的土地上，用心浇灌希望，用爱守护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