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宁钦

陈牮

正德间教谕宁钦，《职官表》曰：“字宗尧，衡阳人。举人，正德二年任。”《金石志》载《宁先生遗思碑》，邑人、南京刑部员外郎冯珏撰文。立碑时，宁先生提任监察御史去暨才四年，所以冯氏专门就“遗思”二字作了解释：遗，“包‘有余’、‘未尽’二义”；思，“有所感而生也”。可见，诸暨士绅对宁先生还是认可的。碑文也提到，“其为人，德性坚定，容貌端严，望之若可畏，及与人，意气款洽，胸襟洒落”，“至于交际之间，苟非道义，一介不取也”。若论做官，“见上官，遇事敢言，无所挠屈”。莅任后，不仅士革故习，民俗也为之一变。别的不说，门生陈仲洙（官至宝应县知县）、郑天鹏（弋阳县知县）、张文（广东阳山县教谕）、骆凤岐（灵寿县教谕）等都是载入县志的。

考清同治《衡阳县志》，知宁氏为正德二年举人，也就是中举当年即获诸暨教职。家乡自然要为这样的杰出人物立传。从诸暨志悉，宁氏是正德十年召为监察御史的，而衡阳志本传主要记载十三年夏月劝阻明武宗朱厚照北巡一事。大家都知道，武宗是个大玩家，劝他不要玩南海子（皇家园林），他去了好多次；劝他不要去宣化府，他一住就是几个月；劝他不要游密云，他几乎游了个遍。

可能因为我就游了、又没啥事的心态，让他越玩越大，这回，他要以“威武大将军”的身份“巡北边”，作为山西清军御史的宁钦，顿时“愕然，惊惶落魄”，因为太宗有遗训：“祭天地、社稷、太庙，策立皇太子，命两京立监国，朝廷有摄政之主，行在无内顾之忧”，这才可以离京，是不得已而为之。显然，武宗这个想法是“仓促无名”。正如诸暨志所说，“其为文，始于汪洋浩瀚”，这在他的劝谏中展现得淋漓尽致：“以民言之，则空乏疲困；以军言之，则卫伍阙缺；以钱粮言之，则仓库挪移；以道路言之，则岩径狭隘。”不仅如此，“黄河波沸，水急如箭”，这是阻挡外敌的天然屏障。如今却要加造船筏，在一二个时辰里渡千乘万骑，根本就没法完成，还很可能导致北戎惊慌，葬送来之不易的边境安宁。

要说服当今皇上，祖训必不可少：“凡每岁自春至秋，尤当深忧，忧常在心，则民安国固”，“帝王居安，常怀警备，若恃安忘备，奸人窥我，身国不保矣”。你光凭着年轻气盛，孤身长驱，“外无贤臣德音之规，内无佩玉鸣环之节”，身边全是小人、奸人，能有什么好事？有这等精力，你不如“御经筵讲学养性以正此心，临朝政以严此心，宠鸡鸣之贤妃、亲卷耳之圣后以养此心”！

他就是这么一位忧国忧民的士子！衡阳志特别提到，“诸暨人闻钦卒，祀之名宦祠”。名宦祠多祀邑令，间有其他属官，而“学官祀名宦，人以为异绩也”。

附带说一点，先生有号曰春溪。虽长期宦游江湖，家乡也有不错的名声，“居家素孝友，内宗外戚多赖之”（见《遗思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