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每次造访雪山都有一个强烈的愿望:至少要登临冰川。</p><p class="ql-block">玉珠峰冰川海拔5200米左右。当我驱车沿玉珠峰雪山下的青藏公路流连时,一块标示“玉珠峰冰川”的路牌,赫然眼前,让我怦然心动。</p><p class="ql-block">这是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我这辆底盘很低的雨燕车能否通过不得而知。但“玉珠峰冰川”几个字太不可抗拒,我毫不犹豫改道,小心翼翼朝路牌指向驶去——无论如何,我得探探——大不了,掉头回来。</p><p class="ql-block">10米,20米,30米......我开过无数烂路,有多次把轻便小骄车当越野使用的成功经验,但路况不明,还是很警惕要避免陷车。不知不觉中,走出了好几公里,出乎所料,虽然所花时间比正路多出好几倍。</p><p class="ql-block">一个拦路关卡毫不客气地收了我300元买路钱,给了一张票,表示合法。讲价没有成功,但关卡说就我这辆车,也可以开到冰川跟前,让我高兴得心都快蹦出来了!</p><p class="ql-block">关卡的话基本没错。但临近冰川时,一片乱石滩挡住了去路。这是一条雪融小河冲击成的乱石滩,奔流的小河水,冲击着乱石,形成无数小瀑布,前面有两辆牛逼的越野车,折腾了半天擂过了河,甩开我好长一段距离。看看我这辆袖珍小车的轮胎,实在找不到依托,根本过不去!</p><p class="ql-block">放弃么?玉珠峰已经如此逼近,冰川已经如此逼近,我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p><p class="ql-block">离冰川约么还有两三公里,凭借多年高海拔徒步的体验,知道那个消耗非同小可,车是不能再前进一步了,但爬上去是办得到的。</p><p class="ql-block">劲一铆足:徒步,爬上去!</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15px;">玉珠峰前</span></p> <p class="ql-block">待气喘吁吁穿过乱石滩徒步来到河边,小河并不大,但上下寻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可以跨越的地方。</p><p class="ql-block">那就扔石头搭跳蹬吧。</p><p class="ql-block">拼出老命搬动一块块一两公斤重的石头,扔进水底——“搭桥”。</p><p class="ql-block">在海拔5200米的地方扔大石块,不是常人能做到的,我这个文弱老书生,不假思索地拼老命一块块搬了起来,扔了下去。此间,对自己的体能好生奇怪:哪来的力气?</p><p class="ql-block">过了河目测了一下,面前还横着大约两公里多的坡地。在如此高海拔的地方,哪怕看上去很缓的上坡,有再大的力气也只能一步一步的缓慢移动,如果你看过雪峰的登山运动,或许可以理解那一步步毫无刺激的挪动,实非常人所能及。</p><p class="ql-block">眼下海拔5000余米,我还能大步攀登,只是跨两步,就要停下来喘气,喘过气来,又可以跨两步,这个两公里多需要耗去多少时间,可想而知。但玉珠峰主峰就在那里,冰川就在眼前:那两辆牛逼的越野车上的人,已经站在了冰川前。怎么样,我也要爬上去。</p><p class="ql-block">眼下又是一条小河,不宽,只更深,更湍急。找了个较窄的地方,一步跳了过去。</p><p class="ql-block">渡河时,正与那批返程的人打了个照面,发现他们当中很多人都挂着氧气瓶,个个都比我年轻许多,我已67岁了,他们不过三四十。这下有了暗自的自豪:我可是无氧攀登。再想想,他们的车,是直接开到最后一面坡底的,比我少走了至少一半多。</p><p class="ql-block">过河时,一位看上去像是领头的中年男子对我说:只提醒一句:一旦下雨涨水,谨防回来过不了河。</p><p class="ql-block">一句短短的提示,把我的心一直暖到现在。估计他是位专业向导吧?我回答:我会注意的。很感激他的提醒,谢过之后,继续攀登。</p><p class="ql-block">回眸一望,我已经爬了很高很远。坡下,那座孤零零经幡旁站着一个人,已变成芝麻般大小。</p><p class="ql-block">向前一望,前面的坡更高更远。两公里的目测距离,恐怕完全不止。</p><p class="ql-block">下山的人速度很快,眼看着这些人很快变成芝麻般的黑点,开着两辆小甲虫大小的车消失了,待我到达冰川时,除了巨大的冰川和悄悄涌来的云雾,再也空无一人。</p><p class="ql-block">空境。 </p><p class="ql-block">我再度置身空境。这个空境,是心灵的空境,而非现实的空无一物:有一个身躯,置身于巨大的冰川面前。</p><p class="ql-block">我没有把双手举过头高呼“我来了”的习惯,也忘了找个大石头将相机支撑起来拍张纪念照,只举起相机拍了几个冰川的镜头。注视横在眼前巨大的冰川,隐隐感到它身后的玉珠峰主峰,已是是一片虚空。</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15px;">玉珠峰冰川</span></p> <p class="ql-block">留恋地又四下张望了片刻,决定即刻下山。无论如何,在我67岁这年,终于登临了冰川。什么时候专门再来攀登玉珠峰,或是什么其它雪山,那是以后的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可可西里的天气说变就变,归途中,阴风呼号,鹅毛大雪袭来,车被逼停了几次,风雪稍缓,眼睛便毫无闪失地紧盯着前面的路,以S形尽快前行。这一招很管用,竟然无一差错地越过了那些毫无把握的烂路,到达了主道油面路,松了一大口气。</p><p class="ql-block">痛快地才走了分把钟,鹅毛大雪伴着阴风呼啸而来,很快已看不清路面,紧接着挡风玻璃上便被雪花覆盖,雨刮动弹不得,赶紧停车。</p><p class="ql-block">下车一看:挡风玻璃上,已经堆积起厚厚一层雪,煞是惊艳。再看四周,朦朦胧胧一片白茫茫,动感十足的雾雪纷纷扬扬,可可西里瞬间成了一片虚幻......刺骨的寒风容不得我的浪漫,神速上了车,门窗紧闭,又把暖空调调到最大,卷缩在驾驶座上,木然地看着窗外发神,脆弱的躯体获得了安全,喘息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平息......</p> <p class="ql-block">来到可可西里的第一个驿站扎西宾馆,在地坝把车停稳,只几步跨进房门,就冻得浑身上下哆哆嗦嗦起来,上牙叩着下牙,钻进屋内依然无济于事,赶紧冒着寒风又冲到车后备箱取出羽绒服穿上,情不自禁叹呼着“好冷呀好冷呀”……穿着羽绒服进得屋还是无济于事,情急之下一下子钻进了超厚的被窝,终于缓过气来。</p><p class="ql-block">老板夫妇是一对非常友善的藏胞,在被窝里我听他们在门外说:“快点快点,有个老人冻得不行了”——原来他们见状,正特意赶来为我的房间生了一炉火,这才9月,其它客房,统统没有炉火的待遇——我听得隔壁房客也要求炉火,老板夫妻却说:这还没到生火的时候,人家,是老年人.....</p><p class="ql-block">原来,我已经老了,虽然登临了玉珠峰冰川。</p><p class="ql-block">那一炉红红的干牛粪块,是救命的,更是温暖的,在可可西里著名的不冻泉旁——扎西宾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15px;">在扎西宾馆与扎西夫妇</span></p> <p class="ql-block">这可可西里的第一天,我的体能太透支——除了开车,就是拍照,开车和寻景注意力都是高度集中的事,按快门还要屏住呼吸,在高海拔缺氧的地方大口呼吸都不能解决问题,你却在不断地憋气!那个消耗,有如催化剂。</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15px;">穿越可可西里</span></p> <p class="ql-block">离开可可西里时,我脑子里反复出现的是:</p><p class="ql-block"> 可可西里,大美无言。</p><p class="ql-block">可可西里,没有浪漫,只有考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