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高考

孙永宏

我的高考过去二十多年了，关于那年高考，每每回想起来，情景再现，历历在目，终身难忘。

孩提时代，出身西北农村的我，抱着寒窗苦读十多载，一朝高考命运改的想法，获得了无穷的动力。虽然过程艰辛，却从没有放弃心中的高考梦想。

高中时期的宿舍，里面是大通铺，高低架床，一间宿舍住二三十人。晚自习后睡觉，和早上起床，宿舍里面热闹非凡，乱成一片。于是高中三年，我几乎都是自己在学校外面附近的村庄，和两三个同学一起租房子住，一来可以自己烧饭，二来睡觉也能安静一点。

记得高考前一周，我哥哥来学校找到我，我带他到我住的地方去坐了一会，他带我到外面的饭馆吃了一顿饭，叮嘱了几句鼓励和安慰的话，给我留了一点伙食费，就不得不匆匆离开，去单位工作了。虽然短短的几个小时，我能感觉到他的关怀和对我的殷切期望。

高考前三天，学校放假了。我们班上同学分在不同考点，各自去考点熟悉路线。放假那几天，有时候我在自己租的房子里复习，没有去学校。高考前一天我去学校，听同学说班主任张老师在找我，我见到张老师后，她拿出来20元钱，说是风动厂我舅爸来看我，找不见我，就打听到我的班主任，给我留了20元钱，让班主任转交给我，让我高考三天，别再自己做饭，买饭去吃。那时候一碗面2 块钱，三天二十元就够了。我舅爸那时候是厂长，平时工作很忙，还能亲自来学校看望我，并给我留下三天的伙食费，我接过舅爸的二十元钱，我内心波涛汹涌，强忍着眼里的泪花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怀揣着亲人的殷切期望，我回到了我住的房间。第二天就要高考了，平时三个同学合租一间房，各自做饭洗碗，一起聊天吃饭，吃完去上晚自习，回到住处大家说说话看看书就各自睡觉了。可是，那天晚上，其中一个同学住在离考点比较近的他二爸家里去了，另外一个同学在他哥哥的陪伴下，到考点附近的宾馆里面去住了。

高考前夜，房间里就剩我一个人了。突然感觉房间里空荡荡的，心里也空落落的。我早早给自己做了晚饭，吃完饭天也黑了下来，想着早点睡觉休息，有个充足的睡眠，让自己第二天有好的精神，以便考试好好发挥。大概8 点左右躺下，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大约十点左右，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原来租的房子附近，有老人去世，晚上村里人在守灵，有些人喝酒聊天说话声音比较大，把我吵醒了。睡了两个小时醒来后，感觉不那么瞌睡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又陷入了高考，这是一次决定命运的时刻，想到一路上遇到的困难和亲人殷切的期盼，我心里暗暗下决心，只许成不许败，越这样想，事情反而越坏，我彻底失眠了，睡意全无，恨不得立马上考场。

从晚上十点多被吵醒，到凌晨十二点多的两个小时里面，为了能让自己重新睡着，我把催眠方法，比如数数，做俯卧撑，喝醋都用了几遍。据说喝醋能催眠，很多方法轮流上演，把做饭的半瓶醋像喝啤酒一样，喝一口睡一会，睡不着坐起来又喝一口，半瓶醋都被我快喝完了，数羊数到上千了，俯卧撑做的满头大汗，依然睡不着。

看着手表，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已经晚上零点过了，外面喝酒守灵的人，声音依然可以听见。我起床穿上衣服，走到那家守灵的院子里面，看到一些人在打牌，一些人在喝酒聊天，我找到一位年纪稍微大一点的长者，给他说了我是住在隔壁附近的学生，明天要参加高考，能不能让他们声音稍微小一点，有吵声我睡不着觉。那位老人家很通情达理，马上给大伙说，让他们声音小一点，不要影响周围考生的休息。

我怀着感激的心回到了我的房间，躺下去后，外面的吵杂声的确听不到了，可我才真正体验到“夜深人静”，安静的似乎只有自己的呼吸声，这种安静让我依然无眠。时间已经到了凌晨2点，还有几个小时就要起床上战场了，我一晚上就睡了两个小时，怎么保持清醒的头脑去赶考。两点多的时候，我起床走到附近的一家私人诊所，敲了好一会儿门才把里面的医生敲醒，他问我半夜三更咋了，我说我明天高考，晚上失眠了，睡不着了，能不能给我打一针催眠的药，让我好好睡一会。他说打一针估计你要睡一天，他说我可能太紧张了，给我吃一点安定的药，可能就能睡着。

我拿着药回到住处，吃下药，或许是药的作用，还是心理作用，或许那个点确实也困了，我躺下没有多久睡着了，睡的很香。早上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叫醒了。原来院子里面隔壁住的一对母子，他母亲给孩子做饭，陪她孩子考试。他们吃完早饭准备去考场，走的时候，突然发现我的门平时早上都早早开了，那天高考，怎么门一直关着，那位善良的母亲敲门叫醒我的时候，我还睡得正香，我翻起来一看时间不早了，吓出一身冷汗，如果不叫醒我，我可能就睡过了，迟到多了就不能进考场了。

匆匆忙忙起床后，早饭都来不及吃了，拿上准考证和考试文具，骑上我心爱的二八大杠，奔上高考的战场。早上考语文，因为考前为了放松一下心情，打篮球把右手食指打到别人的皮鞋底边上，划破缝了四五针，考试的时候，食指缠着布，影响我写字，我果断把缠的布解开丢了。上午语文还算正常发挥，到了下午考试，脑子里面反应感觉很迟钝，眼睁睁看着，就是感觉反应慢一拍。第一天考完两门，还有两天考试，晚上怕失眠，后面两天晚上睡觉前，把安定片继续吃上，至少后面两晚没有再失眠。

高考结束了，结果出来了。从小学，初中到高中，我不是最聪明的，但一直是很努力的，所以成绩在班上也一直在前列。然而高考的成绩，并没有达到我的预期目标，与我付出的努力不成正比。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不是我特别向往的学校，我带着失意与不甘，怀着惆怅与迷惘，我踏上了前往上海的列车，去浙江读书。后来，我还做过几次复读，重新高考的梦，在梦里依然压力很大，如果再考不好怎么办？直到2008 年，我工作了几年以后，参加全国的研究生联考，考上同济大学的MBA，有了研究生学历，至此以后，关于高考的梦，再也没有出现。

高考确实是农村孩子走向城市的一块垫脚石。现在城里工作的很多农村长大的孩子，很多都是当年通过高考这条路走到城里获得工作机会的，工作一定程度上，是一个人的身份和地位的体现。同样一个人，在政府机关，企事业单位工作和建筑工地上干活，即使收入相差不大，但是在一些人的眼里，看法可能有所不同吧！

如今，我的下一代开始了他的高考征途。每个周末送他去上课，每次期中期末考试我都想陪伴在他身边。虽然他现在距离高考还有四五年，但是时间很快的，一晃又到眼前。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长征路要走，我无法替代，只能尽可能多一点陪伴。

每年一度的高考在即，希望每一位努力奋斗过的孩子，都能金榜题名，梦想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