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b> 1985年9月2号,38岁的我抱着刚刚领到的一大摞课本,又重新坐在了课桌前。但心中却没有了第一次踏入大学校园时的那份欣喜与荣耀。取而代之的,是百感交集,是思绪万千,是实实在在压在心头的重担。我伏案沉思,试图在这静谧的午后,寻觅这份压力的源头。</b></h1> <h1><b> 时光回溯到17年前,1968年11月19号,作为六六届高三的我,以知青的身份,将要离开那个被特殊年代撕扯得支离破碎的家,踏上前往偏远农村的征途,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二十多辆满载着年轻梦想的卡车,在市委大门前缓缓待发,引擎的轰鸣声与心中的不可知交织在一起。只有母亲,那位默默承受了太多苦难的女人,前来为我送行。父亲,因是起义人员,头顶着“历史反革命”的沉重帽子,又因医术精湛,被冠以“反动学术权威”的恶名,只能在学习班默默承受审查,无法前来。车启动的那一刻,我陡然意识到我的学生时代就此结束了。</b></h1> <h1><b> 商城县上石桥东北,一个与固始县接壤的地方,被称作商城北大荒的乡村,成了我青春岁月的第二站。我和我的同学们,很快便与当地的老乡们打成一片,共同经历了风雨,共同挥洒了汗水。两年的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1970年冬,我因篮球特长,被选拔为县篮球队队员,并因此得以进城,在县百货公司工作。</b></h1> <h1><b>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在那特定年代的环境中,我,一个喜欢写写画画的老高中生,成了县百货公司里不可多得的文化人。无论是撰写发言稿、办黑板报,还是整理文字材料,我都乐此不疲,也因此沾沾自喜过,入党、提干、结婚、生子享受着那份无忧无虑的时光。以至于1973年大学恢复办学,1977恢复高考我竟然都没有再回到课桌前的愿望!<br></b><b>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如同一缕春风,吹散了笼罩在中华大地上的阴霾,迎来了我国历史的伟大转折。在全面复查和落实知识分子政策的大背景下,我父亲的冤假错案得到了彻底平反。<br></b><b> 1980年底,一纸调令,如同命运的转折点,将我和我的一家从商城百货公司调回到了我父亲的工作单位——信阳卫生学校。离开商城那天百货公司派了一辆卡车为我搬家送行。我的爱人和孩子已经先期在卫校落户了。落实知识分子政策,对于我,对于我的家,一切如同做梦一般。我经历了人生的重大转折,但当时的我,却是在不知不觉中被时代的洪流推着向前。<br></b><b> </b></h1> <h1><b> 信阳卫校,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再次成为了我生活的舞台。1962年,我随父亲的调动来到了信阳,结识了信阳卫校。那时的我,在卫校篮球场上挥洒过汗水,在卫校图书馆里饱览过群书,在卫校我结识了许多叔叔阿姨和小伙伴。然而,从下乡商城的知青到就职在县城工作,整整12年的时光,我虽时不时回来过,但那都是来去匆匆,卫校竟渐渐成了我的陌生之地。如今我成了信阳卫校的一员。昔日的叔叔阿姨,有的老了许多,有的已不知去向;昔日喊我哥哥的小伙伴们,有的竟在这里当上了老师!</b><br><br></h1> <h1><b> 更让我陌生的是我在教务科当办事员的新工作。经商与从教,隔行如隔山!我深知,要想在这所全国重点中专里立足,就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我竭尽全力的投入到新的工作中,还曾憧憬着有朝一日能走上讲台,传授知识,启迪智慧。然而,很快我就意识到,我那高中学历在这所人才济济的学校里,显得如此单薄,如此无力。我最不适应的,还是周边人对我的称谓,由在商城时的“小陈”变为“老师”。我配得上这个称号吗?着实讲,我毫无底气。在我的心目中,上讲台给学生上课,那才是真正的老师。于是,重新回到课桌前,提高自己的学历,力争上讲台,成了我日益强烈的愿望。<br></b><b> 1982年,我接手了班主任工作,开始了管教学生的旅程。每天,耳边频率最多的声音就是“老师”,这简单的两个字,却承载着太多的责任与期望。几乎每天晚上,当我躺在床上的时候,就仿佛有一种声音在问我:你是你心目中那样的真正的老师吗?这个问题,如同一块巨石,压在我的心头,让我无法释怀。<br></b><b> 1985年,学校给了我一个报考电大的指标,这对于我来说,无疑是重回课桌前的绝佳机会。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我争分夺秒,放弃了所有的娱乐与休闲,不下棋了,不打球了,也不看电视了。我挤出了所有能挤出的时间,重拾起闲置了19年的高中课本,开始了备考。那一个多月里,科室的领导与同事给予了我极大的支持,他们尽可能少地给我派工作,让我能够专心备考。我的爱人,更是封闭了家里的电视,为我创造了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我的两个孩子,也兴冲冲地誓言要跟我比看谁更用功,他们的纯真与热情,让我倍感温暖与动力。我的一个同事,开玩笑地说:“你不要叫陈哲工了,改名叫陈用功吧。”这句话,虽然带着几分调侃,但却是对我那段日子最真实的写照。</b></h1> <h1><b> 终于,我接到了电大录取通知书。学校在经费紧张、行管人员不富裕的情况下,批准我脱产两年去学习。那一刻,我激动不已,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曙光。我的父母连连嘱托:要珍惜,要获得真学问。我的爱人反复声明:努力去吧,家务活我兜着!我的两个孩子雀跃欢呼:要与我展开学习竞赛。我频频点头,一一承诺,心中充满了感激与决心。<br></b><b> 我又坐在了课桌前,收起了放飞的回忆,将思绪拉回到现实。我深知,面临两年的学生生活,准确说是80个教学周,这将是38岁的我完成不负教师盛名的转身。我感到实实在在的压力,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待。我告诉自己,无论前路多么艰难,我都要勇往直前,不负韶华,不负众望。<br></b><b> 两年后,我以优异的成绩拿到了专科毕业证,如愿以偿地走上了讲台。那一刻,它见证了我的努力与坚持,也见证了我的成长与蜕变。<br></b></h1><h1><b> 1991年,我再次回到了课桌前,开始了新的学习旅程。三年后,我拿到了开封师范学院(现在的河南大学)政教系函授本科毕业证书。那一刻,我深知,我的人生又翻开了新的一页。</b></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