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章作者：DM</p> <p class="ql-block">高光时刻</p><p class="ql-block"> 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四川话里的“轩一哈”是什么意思。“轩一哈”，啥意思呀？兄弟们有知道的么？至于我，那是白白在四川待了那么多年，还常说自己是半个四川人，其实就连这个理髮的基本术语也搞不抻头。</p><p class="ql-block"> 不知在七七O工作过的兄弟们还记得不，每次到大院理髮店里去理髮，当你坐在店里的长条椅上排队等候且轮到你，然后在转椅子上静候理髮师傅理髮时，那师傅准会问起这句话:</p><p class="ql-block"> ——“轩一哈不？”……</p><p class="ql-block"> 没别的，就感觉到有一股浓浓的亲切之意迎面扑来，如沐春风。听起来舒服、感动，倍觉高档，甚至是有点儿受宠若惊。但非常遗憾，根本不知道是啥意思。更好笑的是，还不敢问。那为啥？就怕万一是问错了，惹得那理髮师傅的情绪 “下沉到基层”。要知道，不论在哪，那理髮师傅要是不高兴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最起码，他手里有推子。甚至是带电的推子，嘎嘎的。还有那咔嚓咔嚓作响的花剪子和特别值得警惕的剃刀。说起那剃刀，那可真谓是寒光渡鹤影，冷月冻花魂。听说过这首诗吧？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这事儿，您稍微想想都有点儿犯合计。而且，我还亲眼看到，咱店里的那理髮师傅，没事就把那剃刀拿到那旁边的皮条子上蹭几下，似乎时时刻刻在保持着临战的架势。所以我觉得，这方面的事儿还是得处理好，而且必须处理好。否则，倘若真的是在哪一步出了差错，他们手里无论哪把家伙事儿都能随便给您放点儿血。放血么，毕竟不同于献血，这有损咱军人的荣誉。当然这是笑谈。</p><p class="ql-block"> 咱七七O部队的理髮店，就在咱班车候车大站的台阶上，往里面走几步便是。在早先，也就是我最初当战士的那几年，每次发津贴，津贴的纸口袋里总有两张洗澡票，粉嘟嘟的。喔，看起来好珍贵哦，我每次都把它小心翼翼地夹在书里，然后郑重其事地把它交出去。记得有一段时间，好像咱们的理髮店里是可以通用这张洗澡票的。所以我推断当时的义务兵的洗澡和理髮大约都是免费的。比如，您在理髮时，只要把澡票往理髮店的大镜子前面的钉座上一穿，然后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端坐在那把转椅子上接受师傅的理髮服务了。至于那张让人颇为眼热的粉红色票票，我觉得它的象征意义好像更大于实际意义。您说是不是用来计数的？反正我觉得有时候，那店里的理髮师傅甚至连看都不看那票票一眼，直接就给您“上手段”了，是不是这样？</p><p class="ql-block"> 以前，我特羡慕那些人，尤其是年纪稍微大一点儿的人，理髮还能给刮刮脸。于是这心里就巴望着，啥时候要是也能给咱那样刮刮脸，那该有多美呀。您看那理髮的人刮脸时，理髮师傅把椅子侧面像航海般的大舵轮一摇，立马，理髮的人就整个平躺在那高级的大转椅子上了！这操作简直是太迷人了，甚至是有点儿潇洒！接着就是那被理髮的人一声不吭闭目养神，一副天塌不管的样子了，那真叫是尽享这人间的和风细雨和这满院子的温馨，那是舒服得一塌糊涂！可长大了才发现，敢情咱这年青人的脸，千万不能随便乱刮呀——因为你越刮，这胡子就长得就越快！本来没多少，却生生给你催出个连鬓胡子！听说过吧，“去一根，长十根！”，于是乎，不知不觉中，胡茬子就真的满脸啦。</p><p class="ql-block"> 我记得咱七七O理髮店的师傅们，理髮的时候好像挺自在，很悠然，总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理髮的质量呢，还说得过去吧。每次你走进屋后，先是给你剪个大概，然后洗一洗，用吹风机再吹一吹，然后再慢慢地给你细细整理。每次理髮的时间，大约是半个小时左右。很快，就轮到下一个。所以一般都等不了多少时间。去的次数多了，和理髮师傅们（有一段时间，店里面一直有两个理髮师傅）也能混个脸熟。记得一个晚上，我去理髮，洗完头后（为尊重师傅，每次我都是自己洗头，不用师傅给洗）师傅问我，“修不修面呀？”，我高兴得不得了，于是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因为我感觉，这回我可真的是要上档次了！嗯，得抓住机会，这回我也要像那些人那样，先在脸上慢慢涂上那白白的剃须膏（但实际上，可能也就是刷刷肥皂泡而已），然后再慢慢地、一点儿一丝的精心修理，不是说慢工出细活么。岂料，那理髮师傅只是在我的脸上、下巴颏上用那小小的圆刷子轻轻涂了那么几小下，然后就刀子飞飞的三下五除二的齐活了。这速度，也忒快了吧？我觉得，我好像刚闭上眼睛没多一会儿就收工了。因此我就问那师傅: “ 今儿咋这么快呀？” 那师傅眯起眼睛说: “你嘴上本来就没得几根毛毛，刮不刮都不打紧，那还不快？” “这？ …… ” 我觉得，今天这胡子刮得不怎么过瘾，甚至有点儿过于敷衍，而且，那转椅子边上的航海大舵轮还没摇上呢。师傅看出了我的心思: “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咋样？还用我说？” 说着，他举起旁边的一面小方镜子对着我前方的大镜子说，“你看看后边…… ” 我不好意思了: “不用、不用了，理得挺好的。” 真心话，那时候我心里确实基本上已经是乐得快“颠馅”了——原来，在理髮店里让师傅给刮胡子竟然这么舒服，难怪院里有那么多人愿意去。</p><p class="ql-block"> 髮理完了，又收拾完那几根绒毛般且看起来有点儿负担的胡子（按规定，军人是不准留胡鬚的），倍感神清气爽，走起路来都大步流星心气飞扬。然而，这心情没维持了几分钟，回到宿舍后便消失了。因为楼里头没有一个人在意我在理髮店受到了理髮师傅如此超高规格的接待，这让我一时竟没了感觉。我觉得，您哪怕就意思意思，比如就言不由衷地假惺惺的问那么一句 “ 呦，还给你刮脸啦？” 那也成啊。又一想，也正常。谁还没有正经事，哪个有闲工夫愿意跟你扯这眉毛胡子的小事。于是就自己劝自己，“洗洗睡吧。” 然而让我出乎意料的是，就在第二天早上，三楼（我住二楼）一位弟兄第一眼看到我，就憋不住乐了，他甚至放肆地摸了摸我的头: “这脑袋，服务社剪的吧？我一寻思就是。你这头型，真特么带劲儿，像生产队的会计！哈哈哈哈，哈哈哈……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