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到江南赶上春

小满梧桐🌿

<h1> 在四月下旬这一天走进南翔古镇的檀园之前,有必要交代一下为什么愿意放弃午休一小时,花二十二块钱买张门票,也要跑来看一看这小小庭院里绿的树、红的花——明明江南如此类型的园林小院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有那么特别的吗——要说目的真的很简单,就是不想错过可能遇见的风景。<br></h1><h1> “以前去什么地方,总觉得下次还有机会可以再来。现在不这样想了,能多看看就多看看,一次归一次,每次都有不同的风景和心情。”借用前两天聚会刚好听表嫂说的这句话,这也说出了我为何在出差紧凑行程中,还要挤出时间来四处“看一看”的心声。</h1> (从马鞍山到上海,窗外的风景) <h1>  眼睛,是的,就是眼睛每天能看到的东西,左右了每天心情的阴晴圆缺。现在的我,也比年轻时更愿意和更懂得从细微的风景里,去感受人生每一天的滋味。何况,这本也是一种最简单的自我解压方式。于是,从四月中旬出差伊始,我的眼睛,就没停止过从日常中寻找风景,让自己愉悦起来的风景。</h1> (从哈尔滨到双鸭山) (动车上的广告) <h1>  这次出差马不停蹄地先奔东北跑了三个地方,再南下经南京到安徽、到上海。从四月里梧桐已经逐渐浓密起来的成都来到四月的东北,果然大不同。一切都还在枯黄黯淡中沉默着,春天姗姗来迟——或许姗姗来迟的原因是为了厚积薄发,让这片广袤的黑土地更加肥沃,更加茂盛。庆幸的是哈佳线的畅通,方便了去同江的路,从哈尔滨动车三小时到双鸭山西,再坐两小时汽车便可到达。这,便已经算到了我国最东(北)的城市了,甚至怀疑自己此生怕也就因这一次出差的机缘,才能来到这么遥远的地方。 </h1> <h1> 同江,隶属佳木斯,是擅长捕鱼的民族赫哲族的主要聚居地。在赫哲语中,原名“拉哈苏苏”,为“废墟”“老屋”之意。直到现在,酒店门口的这段松花江对面依然是荒芜的一片滩地。然而,地广人稀的同江,少了城市的熙熙攘攘与高楼林立,却也因它的安静和少许的荒凉,带给人难得的放松。这里的天亮得虽早,但春天又比哈尔滨更加晚一些,半冻着的松花江就在出差所住酒店门口,据说“前两天才开江”——开江,意味着有无数的河鲜在沉寂了一个冬天的冰面下茁壮成长之后,将被大自然慷慨馈赠给人类。</h1> (同江,酒店门口的松花江) <h1>  没有机会看到渔民怎样捕获开江鱼,但距离酒店三公里的三江口交汇处,倒让人有机会一览松花江和黑龙江的交汇,远眺对岸俄罗斯的风景——但实话说,对岸啥风景都没有。没有看到传说中“黑龙江自西而东流来,水呈墨绿色,平缓而坦荡,与泥沙较多呈黄色的松花江汇合后,江水汹涌澎湃”的景象,倒是正逢谷雨节气,光秃秃又笔直挺立的白桦林被风吹着也发不出声音,只有忽然一阵雨点裹在风里密密地打下来,更显寥寥几个游人的风中凌乱,雨中疾行。匆匆看一眼江面的浮冰,赶紧往回走。走几步,岸边还有一处值得一看的景点,同三公路起点纪念碑,也就是中国最东的沿海公路起点。“路始于此,江汇于此,海通于此”,如果不是来此一游,是真不知道从同江到三亚的千里之行,就于此开始。 </h1> (三江口交汇处) <h1>  铺垫了一段同江之行,不算偏题。因为恰恰是这段出差远行到达东北后,最忙也最不像春天的一段时光,才让接下来抵达安徽与上海看到的风景,变得格外养眼。没有对比还不觉得,原来人类的眼睛,确实更喜欢绿色有氧的环境。从同江到哈尔滨,再从哈尔滨飞到南京,仅仅两天之后,同江三江口的浮冰就变成了上个季节的记忆,眼前的春天,处处都是春天。从抵达南京禄口机场时路边盛开的一丛丛月季花开始,一路绿意盎然,欣喜不断。有南京到马鞍山高速公路沿途两旁暮色都掩盖不了的田的绿,树的绿,有陶醉于马鞍山这个季节作为行道树的香樟花开的香气,有从马鞍山到上海的动车上,绿毯子般的田地,黄昏温柔的流光烟云…… </h1> (从哈尔滨到南京,禄口机场盛开的月季) (马鞍山,香樟花开) <h1> “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终于,这次出差半个月人在路途紧赶慢赶地过去,从南到北先是回到冬天,又从北到南,好像是和时间赛跑般,再次掉进更加浓密与充满生机的春天里。<br>   上海嘉定,是此行出差的最后一站。</h1> (马鞍山的清晨,老人与狗) <h1> 住在南翔镇银翔路的全季酒店——进房间时心里还在暗暗好笑,看这布局,恐怕是此行住过酒店中唯一没法加班的房间了。也罢,不加班了,附近就是南翔古镇,确定不抽时间去逛逛?结果,很巧又很不巧,古名槎溪,传说梁武帝时期因丹顶鹤盘旋于此而建寺“白鹤南翔寺”,最终镇随寺名,历史上也曾有“小小南翔赛苏城”美誉的南翔,这次还真没机会一睹全貌。就只能看看广告画上的古镇代表性建筑五代砖塔与两侧民居、小桥流水,也算是了解了一个古镇的由来吧。</h1> (看看墙上的广告图,也算来过南翔古镇) <h1> 幸而,虽不能一睹古镇全貌,却还是利用午休去了檀园。古猗园和檀园都算南翔古镇的著名园林。前者古猗园,据说风格与苏州拙政园较为接近,始建于明朝万历年间,因园内广植绿竹,取《诗经》“绿竹猗猗”取名“猗园”。此后几经变迁,在清乾隆年间为叶锦购得,经大规模的重修和改建之后,更名“古猗园”并沿用至今。按理说,自己内心还是很想去看看这座园林的,奈何时间不允许。所以随遇而安,顺其自然,午后走进南翔古镇,正好抬眼就看见檀园的标识,那就它了。</h1> (檀园) <h1> 大众点评上檀园门票能便宜四块钱。但售票口的大姐指着园林入口处侧面的桥头告知,要去那边取线上购票——也就是说,说是人为设置一个岗位也好,说是人家分流管理也罢——总之,为了节约这有限的游览时间,毅然决定就不在往返取门票上多耗费几分钟了,直接就在售票口买票吧。<br>  檀园曾是明代著名文学家李流芳的私家园林。李流芳生于嘉定南翔,为明万历丙午举人。为人耿直,与唐时升、娄坚、程嘉燧合称“嘉定四君子”,与松江画派董其昌等合称为“画中九友”。后因魏忠贤乱政,三度赴京参加殿试皆不第,遂自建“檀园”,读书其中,绝意仕途。该园毁于明清易代之际,于2011年进行恢复性重建。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布局紧凑得体,以葫芦形水池居中,厅堂环立,周围有洞壑堆砌,又有曲廊贯通全园的小巧园林,已是近年重建的作品。虽非古物,但胜在廊随桥引、步移景换的园林效果并没有打折扣,相反,感觉可能是因为重建的原因,让设计师有了更多的发挥与借鉴空间。</h1> <h1>  从檀园东侧门进,先到一个三面为楼,一侧有回廊通向别院的小庭院中,此院取名“清晖院”,想来是对园林原主人的致敬——源于李流芳在杭别墅名。而庭院中迎面一栋标注“嘉定区登记不可移动文物——民国住宅”的二层砖楼,同时也标注为“庄氏住宅”,虽无进一步的详细介绍,可以推测这栋楼应是民国时期有庄氏人家居于此。那个时代能住上这么一栋两层砖楼,不是大富大贵至少也是小康之家。只是不知道,那时候的檀园,到底还有没有遗留一些明清时候的园林建筑?岁月过去,吞没了许多故事,虽然每个人,每个家族展开来探寻,都是故事。 </h1> <h1> 现在看楼前所立简介,似乎现在这栋楼名叫山雨楼。楼名取自唐代许浑《咸阳城东楼》之“山雨欲来风满楼”,借意表达李流芳在明末大厦将倾,烽烟四起之时,“身虽退屏、不忘国恤”的情怀。这算后人们在了解明代历史之后,于唏嘘惋惜中补上的名字——算是替李流芳发声,毕竟历史上最初的檀园确实在明清换代之际就毁坏不存了。<br>  在院子的回廊下拍几张照,又帮一个路过的老大爷拍照——末了,表扬我拍得还不错。其实那会心里有点小焦急,怕时间不太够逛完园子——但助人为乐该助还是要助的。接下来赶紧地,一溜过琴书轩,这里通往假山甬道旁,有很大一株槭树,绿红叶相间,瞬间又有点让人有点秋天的感觉。假山上的招隐亭,也是假设李流芳与朋友相聚之处,虽简介说“他们常干此饮酒作画,纵论天下时事,愤慨阉党乱政,忧国事日非,籍丹青以自娱,纵美酒以解脱。”但环顾这亭内狭小,大概能勉强坐下几人,说月下独酌尚可,想几个人在此又是画画又是喝酒的,有点施展不开呀。可想这个亭子有点牵强附会了。</h1> (招隐亭) (桥上就是刚刚帮拍照的那位大爷) <h1>  月季开在檀园各处,石榴也缓缓绽放了几朵艳红。从招隐亭下假山,匆匆路过步蘅舸,这池水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芙蓉洪”。沿小桥到池边宝尊堂一晃而过,再从次醉厅前回廊囫囵吞枣走到茗坞,走回清晖院。天气很好,除了一队老年人穿着大概是什么演出服装在“芙蓉洪”池边轮流拍照,以及一两个拍古装照的姑娘,三三两两游客之外,整个庭院安静又明媚。喜欢这样安静又明媚的时光。</h1> (步蘅舸) (次醉厅) (宝尊堂) <h1> 一点四十五分,已经回到出差临时工作地开启下午的工作。江南的春天,就这样匆匆忙忙又恍恍惚惚结束在五月即将到来前。檀园,是上海在简短的城市发展史与现代国际大都市的时髦感之外,配合着春天的尾巴,夏天的脚步,给人的意外惊喜。若有什么能让你欣喜,那有可能是之前已经有了许多“普通平淡”来作铺垫,才放大了这份欣喜。而我,喜欢这一路行来的欣喜。<br> “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一定呀。</h1><div><br></div><div><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