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隙笔记（一）

江左

“码字”几十年，患神经衰弱十几年了，患高血压、脑腔梗、心脏病几年了，加上右眼视网膜脱落手术，我的身体四壁透风。医院里，教授级医生“扯耳根子”千叮万嘱+“训诫”：麻溜利索地老老实实呆着，别干重活，别剧烈运动，别胡吃海喝，戒烟戒酒……这不，前两天赶公交时，我得了吧搜地小跑了几步，上车后，立马就觉得胸闷、心慌、气短，心脏贼难受。在座位上，我手捂着左胸，老半天才慢慢缓过劲来。事后想，后脊梁透凉风，有些后怕，多危险，以后可别瞎得瑟了！辛辛苦苦了大半辈子，性格急、做事急、走路急、说话急的我，一时生活节奏要慢下来，慢条斯理、不温不火地去做事，还很不适应。这有点像老式放像机在播放港台大片时，卡带了，视频变成了慢动作，让人心急，揪心，难受。可是，心脏病可不好玩，不发病时，有的人能蹦能跳，像个健康牛人，心梗若发作，用不上几分钟，人就完犊子了，被上帝“召见”去了，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病！性命攸关的大事，切不可儿戏，“慢动作”“慢半拍”不适应也必须去适应，没办法。 前一段时间，总感觉饿，刚吃完饭也觉得胸口瘪瘪地饿。我上网搜，说可能是心肌缺血“闹”的，今天这种症状又缓解了许多。后又上网查，说长期吃降压药（沙坦类），也会让人有一种饥饿感。是药三分毒。降压药说明书上，副作用列了一长串、好多项。好几年了，在办公室坐着安静地写材料，突如其来嘴里就呛一口口水。好几年了，身上经常莫名其妙地瘙痒，我百思不得其解，特纳闷。看了降压药的说明书（沙坦类），才知道都是药的副作用在“捣鬼”。沙坦类降压药还是一种常用的抗血小板药物，这种药会减少胃酸的分泌和延缓胃排空速度，从而导致饥饿感加重。我已服用这种降压药5、6年了，总感觉饿，也许又是降压药的副作用在“作妖”。网上的医学常识鱼目混珠，五花八门，也不知准不准，等有时间了，去看一下医生，与医生“切磋”一下。…… 唉！人老了容易怀旧，回想起30多年前，春节邻居小聚时的情景，仍记忆犹新，感慨万千。……30多年前，我在牡市企业上班，家住平房。我们之前走得比较“近”的5位好邻居，计划趁春节假期，约到其中一位家里聚一聚。5位邻居中，只有我最小，30出头，其余4位都是50多、快60的老大哥了。平时大家忙，有的工作加班加点，有的照顾父母，有的接孙子上学放学，都忙得脚打后脑勺。一年多没在一起坐坐，大家相互也都很惦念。节后聚一聚，拜个年，好邻居、好哥们热乎乎地唠唠嗑，叙叙旧，也能增进感情，我便心情愉快、高高兴兴地去参加了。东道主很盛情，煎炒烹炸，弄了几个“硬”菜儿，白酒、啤酒、饮料拿上来一大堆。按以往习惯，好友聚会，喝酒是必须的。但最后才到的年龄最大的59岁冯哥说心脏不好，不能喝。大家有的同意，有的不同意。冯哥反复解释了好几遍，才最终被“批准”不喝，以茶代酒。其实，对于不能喝酒，冯哥自己也心存着十分的歉意。看着他舔嘴麻舌的馋样子，大家也替他遗憾和惋惜。也是在企业做文字工作的冯哥感慨道，“畅饮美酒，意气风发，乐而忘忧，乃人生幸事，我何尝不想举杯共饮！”“无奈啊！病难当头。每当酒香四溢，馋瘾上头时，医嘱便常在耳边萦绕。只能忍着，‘咬定青山不放松’地忍着，不能喝啊！”他继续解释。 看冯哥一直没喝酒，其中另一位被邀的40多岁的张兄不大高兴，表情像始终“拧着劲”，觉得酒喝得不爽。对冯哥阴阳怪气，“看你能说能笑的，不像有病的样子。朋友这么多年了，装病躲酒，可就太不实在了。”他斜眼瞄着冯哥，“有点小病，就胆小如鼠，你也太娇气了。”没辙了的冯哥又耐心地、反反复复、啰啰嗦嗦地对自己的高血压、心脏病的病因、病兆、治疗、吃药等情况一一进行了全面而详实的介绍、分析和阐述。并从兜里掏出了降压药和速效救心丸，把“证据”摆给大家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那位一直劝冯哥喝酒的张兄喝得有些云山雾罩，喝大了、“潮”了。借着酒劲，他瞪着血红眼瞪珠子，不再委婉地劝冯哥，而是直接武武炫炫、吹吹呼呼、颐指气使，责怪冯哥，“哥哥，你怎么就这么怕死！喝一缸，能怎么地？没吊事，死不了呀！……喝出事我负责！” 从一开始就磨磨唧唧、没完没了地劝患心脏病的冯哥喝酒，就已经让人很讨厌了，此时，他还虎了吧唧、五马长枪地出言不逊，说些不着边的话，大家不仅看不惯这种张狂，并严重怀疑这位多年的好邻居、好“朋友”的居心。话很刺耳，很不尊重人，冯哥一直强忍着没破防，而是语态平和地反斥道，“兄弟，大过年的，说什么死啊！活啊！多晦气！”冯哥笑着回怼道，“病不是你得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把心脏病喝犯了，人要是喝没了，哥哥能让你负什么责任！”冯哥语重心长，“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都是中老年人了。是好邻居，是老朋友，就不该拿朋友的健康和死活当儿戏！”为了给对方留一丝薄面儿，“也不知道你自己几斤几两？能吃几斤干饭？什么责任都敢负！？”的狠话，冯哥没说出口，没继续戕茬反击。 被冯哥不软不硬地怼得哑口无言的张兄没再吱声……酒毕，大家虽然笑脸、客气地道“再见”，但能看出各自眼神背后另一双眼睛里的一丝尴尬。冯哥后来说，“喝完酒，虽然我笑着，握手，打招呼，但还是觉得像吃了只苍蝇。”从此，冯哥再没和张兄在一起聚餐。冯哥还说，“‘知己者，不拼酒。’ 但凡酒桌上强人所难，咋咋呼呼、比比划划劝你多喝酒的人，无论他哥们长、朋友短说得多么亲切热络、多么深情厚谊，多么盛情难却，大多目的不那么纯，几乎都心怀不轨！”酒品看人品，乃至理名言。冯哥生病了，不是什么好事。但他的病像块试金石，试出了多年“朋友”的真面目，这又是好事。…… 30多年过去了，每想起那次邻居间的聚餐，仍感觉很遗憾。唉！胡思乱想，又扯远了！人的一生，就是一个识人的过程。一辈子遇人形形色色，识人也五花八门。仁义友善、乐于助人者有之；表面大方大气大度，背后抠搜小气猥琐者有之；闻不到自己裤裆屎，只盯着别人脑后灰者有之；强人所难、自以为是者有之……识人是一辈子的功课，尤其是年轻人。……看看自己，一辈子要强、不肯示弱，为家庭、为工作、为事业，拼身体、拼精力、拼能力，总想以坚强的形象示人，结果身体拼垮了。如今，多病缠身，痛在心里，只有自知。真正能换位思考、设身处地理解你的，有几欤？所以，人老了，一定要学会心疼自己，爱惜自己！……今年，母亲活着的话，该快100岁了。由此，想起母亲在世时，对母亲生病时的麻痹大意，我总是在无眠的夜里默默地噎泪、懊悔、自责！……啰啰嗦嗦地说了些事，逻辑有些乱，只能难为亲爱的读者凑合着读吧！谢谢！（图片来自网络，与内容无关。） （作者江左，原名隋洪胜，爱好文学，曾有多篇诗歌、散文、小说发表。） 后记：已故作家史铁生是我国文学史上一颗耀眼的明星，他的作品大多是对生命、人生的思考。重读他的《病隙碎笔》《我与地坛》仍爱不释手。岁至花甲，自己的身体“状况”接连不断，模仿《病隙碎笔》写了自己的《病隙笔记》，也是对生命、病情的分析和保养等的思索。因自己水平有限，修改了N遍，内容增加删减变化很大，但仍觉有缺憾。其中，有些是几十年前的内容，记忆模糊，人物化名，有些情节做了调整。其主题是倡导珍爱生命，提倡邻里朋友间建立关爱、友善、和谐的人际关系。……史铁生《病隙笔记》的第四集中写到：“在街市上我见过两只狗，隔着熙攘的人群，远远地它们已经互相发现，互相呼唤，眉目传情。待主人手上的绳索一松，他们就一个从东一个从西，钻过千百条人腿飞奔到一起，那样子就像电影中久别的情人一朝重逢，或历尽劫波的夫妻终于团聚。他们亲亲密密地偎依，耳鬓厮磨，窃窃地说些狗话。然后时候到了，主人喊了，主人“重利轻别离”，它呢，依旧情意绵绵，觉得时间怎么忽然走得这样快?主人过来抓住绳索，拍拍它的脑门儿，告诉它们：你们是狗呵，要本分，要把你们的爱献给某一处三居室。它于是各奔东西，“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回头”，消失在人海茫茫之中，而且互相不知道地址。我常想，这两只狗一定知道它怀念的是什么。虽然它说不出，抑或只因为我们听不懂。不过可以猜想：只身活在异类当中，周围全是语言难通的两足动物，孤独还能教它们怀念什么呢?只是我未及注意它们的性别，不知那是否仅仅出于性欲。”读完史铁生上述文字，能联想到什么？我看到的是知名作家深厚的写作功力、灵性的笔触和对生命世界深刻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