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那片森林——作家陈应松访谈侧记

虎虎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写得非常投入,等于是一次卖血。内容全是真实的,素材、景物全都是真实的,自己认为写得非常好,语言也是我所能驾驭的极致。”湖北作家陈应松目光灼灼,语气里满是深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位六十余岁的作家,戴着黑边眼镜,深邃的目光穿透镜片,染黑的头发下,浅浅的皱纹镌刻着岁月的痕迹。一身灰色短袖T恤搭配蓝色长裤,脚踏黑色休闲鞋,他端坐在郑州商学院“名家讲书”讲坛的舞台沙发上,与河南大学生态文学评论家刘军教授一同,面向台下2000余名师生侃侃而谈。他的话语如神农架奔涌的流瀑,裹挟着原始森林的野性气息,润泽着校园的文脉,在生态文学的湖面上激荡起层层绚丽的浪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此次访谈,陈应松围绕新作散文集《神农野札》展开。“《神农野札》是我寄给读者的山野来信,更是一封献给神农架的炽热情书。我一直思索,该如何创作一本书,向读者展现神农架的真实模样,将这片美丽神秘、魅力无穷的土地娓娓道来,这便是我创作的初心。”话音落下,访谈正式拉开帷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陈应松,江西余干人,1956年生于湖北公安县,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自1979年发表处女作起,他笔耕不辍。长篇小说《天露湾》以葡萄为线,串联起悠悠乡愁,勾勒出乡村的时代变迁;作为底层文学的代表作家,他的《马嘶岭血案》等作品,撕开生活的帷幕,深刻揭示底层百姓的生存困境与人性的幽微复杂。《太平狗》《松鸦为什么鸣叫》等小说集,更是收录了诸多反映底层生活与人性的佳作,多部作品斩获文学大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00年,陈应松赴神农架挂职,自此与这片神奇的土地结下不解之缘。传说中,神农氏(炎帝)在此遍尝百草、济世救人,“神农架”之名由此而来。这里“山脚盛夏山岭春,山麓艳秋山顶冰,风霜雨雪同时存,春夏秋冬最难分”的独特气候,原始自然的绝美风景,茫茫林海、完整生态、丰富物种、宜人气候与独特高山文化交织而成的绚丽画卷,令他沉醉其中。此后二十余载,他深入密林山谷,融入当地生活,在森林纯净的气息中汲取灵性,神农架不仅成为他创作的灵感宝库,更化作他精神的栖息之所。多年的生活积淀,最终凝练成《神农野札》中的13篇散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神农野札》中,陈应松穿梭于幽暗森林,探寻森林之于现代人的意义。他深刻体悟到,唯有扎根大地、融入自然,生命方能寻得“根脉”。而亲近、感恩、敬畏,才是面对森林应有的生态伦理姿态。他在《林中》写道:“在森林,只能用缓慢的、木讷的方式爱它。”他将森林比作地球的五脏六腑,强调人类应保持敬畏,不可肆意亵渎。全书字里行间,都渗透着对自然深沉的爱意与敬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森林”,成为这场访谈的高频词。陈应松坚定地说:“有森林、河流的地方,生态环境必然优良;而生态越好,人们的生活也越幸福。”为此,他将余生精力倾注于生态文学创作,以文字呼唤人们关注自然,思考如何修复生态环境,倡导与动植物和谐共生。他将神农架视作唯一的写作母题,过去的创作皆为此让步,“神农架是我精神与肉体的双重归宿”,他享受着这份纯粹的热爱。为了写好森林与动物,他不仅饱览相关书籍,更亲身走进原始森林,获取珍贵的第一手资料,每一个文字都凝结着心血与汗水,也难怪他将出书比作“卖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谈及文坛与写作,陈应松感慨:“文坛残酷,若停下笔,便会被遗忘。文学如浩瀚森林,而属于每个人的领地极小,我的那片森林,就是神农架。”在这片独属的天地中,他找到了写作方向,坚信每个人都能寻得属于自己的“森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森林神秘、传奇,蕴藏无数故事。陈应松强调,写作需做个有心人,将对象写到极致。贾平凹曾赞叹:“这样的文字,别人写不出来。”更有人断言:“三十年也超不过陈应松(指写森林)。”在他看来,写森林关键在于态度,而非技巧,要捕捉景物灵感,以大段描写展现其神秘斑斓,这考验的是作家的真功夫。提及此,我不禁联想到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雪山大地》,杨志军笔下青藏高原的壮美风光,同样以细腻的景物描写令人沉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生态文学评论家刘军盛赞《神农野札》文字妥帖、深情、自然、诗意。而陈应松也无私分享创作心得:“生活是写作的源泉,要做生活的有心人,善于观察、勤于请教,即便写草,也要写出丰富层次与密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谈到提升写作能力,他反复强调“量”的重要性:“读书要有量,写作更要有量。读书要成为生活习惯,‘养儿不读书,不如养头猪’,且需带着目的读。作家的语言决定作品高度,要多读古文、古诗词,汲取古人养分;也要读世界名著,十九世纪与二十世纪后期的佳作都不容错过。”他自己便是“以量取胜”的践行者,1500万字的创作体量令人惊叹,他戏称自己是“上帝派来写字的”。写作于他,早已成为每日必修的功课,他坚持日更2000字,积累的未发表作品更是浩如烟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如今,生活在城市水泥森林里的人们,每逢节假日便向往山林。这是无奈,更是本能——人类从森林走出,对自然的向往是刻在基因里的返祖情结,是祖先留下的记忆。热爱自然,能为生命注入能量,而森林,更是身心疗愈的净土。”陈应松的话语,道出了都市人的心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两个小时的访谈转瞬即逝,《神农野札》如磁石般勾起我强烈的阅读欲望,而这场充满哲理与文采的对谈,也让我对神农架、生态文学及其创作者有了全新认知。我由衷敬佩陈应松这样的生态文学作家,他们以笔为旗,为生态建设鼓与呼;也感谢刘军这样的评论家,为生态文学正本清源,让更多人关注自然、守护生态,这无疑是泽被千秋的善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森林,不仅是现实中人们向往的自然秘境,更是一种精神象征。在人生的广袤天地间,每个行业、领域都是一片“森林”。我坚信,只要不懈努力,终会寻得属于自己的那片天地。未来征途漫漫,无论几多曲折,我都将奋力前行,去拥抱独属我的“森林”。</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