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丢勒故居

蜀都闲人

德国对人类文明贡献良多，世界级大师星汉灿烂，光耀人寰。如世界文豪科学家歌德、哲学家政治家卡尔马克思、世纪伟人物理学家爱因斯坦、音乐泰斗巴赫、数学巨匠莱布尼茨……亦有画家丢勒，如恩格斯曰：“在欧洲文艺复兴历史时期，丢勒是和达芬奇一样的杰出人物之一。”今又至纽伦堡，遂专访丢勒故居。

纽伦堡在世人记忆中，首先即审判二战纳粹分子之城。该城50万人，乃拜仁州仅次于慕尼黑之第二大城市、德国西门子公司诞生地、德意志玩具制造中心；此城亦为德国法西斯党--纳粹党总部所在地、二战结束之后审判德国战犯之地；纽伦堡为丢勒故乡，其姊妹城菲尔特乃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故乡。

城中心屹立山巅之著名皇帝堡，乃纽伦堡标志性建筑，因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曾在此居住而得名。登临皇帝堡游览城堡主体、窥探深达数十米之深井、登塔顶俯瞰全市之辛威尔塔后，旋即沿城堡下南行约十分钟路程，出城门有一片开阔斜坡，此即丢勒故居广场。

城堡门口广场边，一座后哥特时期建筑-皮拉提之屋矗立。其建于1489年，房顶一木制八角屋，及街角处一尊闪亮之“杀龙者乔治”雕塑，皆吸人眼球。此建筑曾属一兵器大师，雕塑之铠甲可见，当年纽伦堡军事手工业已极发达。古代兵器手工业者遂获取大量财富，故得以在城内黄金地段置下价值不菲之居所。

1502年，丢勒创油画《野兔》，堪称神作，精彩至极。观其深浅不一之棕色，渲染出逼真兔毛，观者似可感触柔滑之皮毛质感；兔子因戒备而竖立之耳朵与警觉之眼睛，皆表现紧绷神态，惴惴不安之四足收于身下，颇有杜少陵“入河蟾不没，捣药兔长生”意蕴。丢勒对自然之忠实再现，开创革命性美学理念矣。

1984年，艺术家霍尔茨据丢勒作品《野兔》，创作雕塑“魔鬼兔”，置于皮拉提之屋大门外，此建筑今为纽伦堡艺术家协会所在地。以丑陋著称之兔子雕塑乃广场地标，“魔鬼兔”初至时恶评如潮，然创作者却因此名声大噪。此后，魔鬼兔造型形象与丢勒之野兔被“捆绑”在一起，流传于世焉。

丢勒在德国乃至欧洲皆享有极高声誉。早期画家多热衷于画人物肖像画，丢勒则为最早以动物为主题绘画之画家，画风以细致与写实著称。如对外经贸大学李伯杰教授在其《德国文学史》书中曰：“德国文艺复兴艺术大师中，最负盛名的是丢勒。”此乃德国最伟大之画家、版画家与代表人物，艺术追求者与传播者。

下行至广场西南角四层小楼，此即丢勒（Albrecht Dürer ）博物馆。近观故居博物馆，其上部为德国传统红色桁架木结构，下部为砂岩材料外墙，入内可感受五百年前德国生活风貌与丢勒之创作环境。丢勒1471年生于纽伦堡，自1509年起居住于此楼，至1528年去世。

　　丢勒祖籍匈牙利，父亲以精于金银细工来纽伦堡定居，丢勒幼年从父习艺兼学绘画。故居建于1420年，为丢勒38岁时购置。当时丢勒已闻名遐迩，此楼遂“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600年来几平安无事，仅二战中炮火削去右侧墙一角，建筑物绝大部分得以留存，依然保持建造初期模样，可谓至幸也。

　 丢勒少年时拜木刻画家M.沃尔格穆特为师，1490年出师后，如李伯杰教授所云：“父亲送他去游学，行千里路，即德文wandern，”堪称侪辈先驱与典范。丢勒先后游学南德、瑞士、意大利，学习威尼斯画派先进艺术。1505年再至意大利居留，充分学习吸收意大利文艺复兴美术技艺与理论。

付十欧元得以入内，登楼鉴赏丢勒故居。小楼有近20个房间，最大者在第二层，曾为丢勒绘画工作室，今按彼时状貌置放画具与印刷工具。登临顶层，房间内有版刻工具，展示蚀刻版画制造过程。欣然移步窗口北望，皇帝堡如近在咫尺，纽伦堡美景毕现，颇有岑参“能清案牍帘下见，宜对琴书窗外看”诗意存焉。

丢勒生于德国史上最暗淡时期，然意大利等欧洲各国却已走出中世纪进入繁荣时期，人文主义光辉已普照欧洲。丢勒只能在落后国度苦寻并传播先进思想。恰似美国著名学者作家房龙曰：“丢勒是新旧两个时代的桥梁，他绝不背叛过去，但预言了就要出现的东西。”丢勒一生旅行不止，足迹之广、眼界之阔无人可比。

在德国著名历史人物中，与歌德类似，丢勒堪称多才多艺。不仅为世界首位水彩画家，亦为雕版画与油画家；对医学有深入研究，在建筑学领域亦多有建树。正如恩格斯评价丢勒时曰“阿尔布莱希特是画家、铜板雕刻家、塑像家、建筑家，此外还发明了一种筑城学体系”。丢勒非一专多能而为多专多能，实乃奇人也。

墙上数幅自画像，奠定其“自画像之父”历史地位。丢勒乃首位被自己容貌与身份吸引之画家，成伦勃朗之先声。尤有穿裘皮服自画像最著名，李伯杰教授评价为“德国文艺复兴艺术中极具代表性的作品。”彼时丢勒已预见艺术会使其不朽，然却终生为死亡正迫近之念头所追索，以致难脱肉体将灭之恐惧，不亦悲乎！

丢勒油画《亚当与夏娃》创作于1507年，原作藏马德里普拉多美术馆，此乃两幅男女裸体像之油画杰作。夏娃动势极优美，其左手摘被禁之“恶果”，右手扶于树枝，双脚似行走中，姿态婀娜，彰显女性妩媚。全身美丽扭动，极富青春活力美感。恰似曹雪芹“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诗意。

1490年，丢勒创作出油画《父亲肖像》。1514年，在其母逝世前两个月，又满怀深情创作出《母亲肖像》，大有明代邓云霄“不须母烦忧，但愿母常安”诗意。观此画面直抒胸臆、毫无美化，母亲瘦骨嶙峋之模样与深陷肌理之皱纹，凸显生养过18个子女之艰辛，洋溢丢勒深切之母子情。

细察丢勒名作《祈祷之手》，此画创作于1508年，原作藏于维也纳阿尔贝蒂娜博物馆。丢勒精准描绘之双手，实为其兄之手，画面神奇流露出无畏精神，银色光芒洒落在衣褶与指尖上，令双手似萦绕于神秘气氛中，呈现出某种飘然出尘之仙气，令人遐思。窃以为略与达芬奇杰作《蒙娜丽莎》有异曲同工之妙也。

丢勒一生创作不辍，作品逾千，版画与油画皆同时代最高水平，对德国及西欧各国美术风格影响极大。踱出故居博物馆，犹记恩格斯盛赞丢勒为“在思维能力、热情和性格方面，在多才多艺和学识渊博方面的巨人”（《自然辩证法》，《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回望四层小楼，此乃纽伦堡与德国之骄傲，文明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