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中的千灯古镇

蒋和平

<p class="ql-block">  江南的雨,总是带着一种婉约的诗意,像一幅缓缓展开的水墨画,将世间万物都晕染得如梦如幻。在这样的雨中,我踏入了千灯古镇。</p> <p class="ql-block">  千灯古镇最早名为“千墩”,得名于春秋战国时期。吴淞江畔原有土墩九百九十九座,加上昆山南部的少卿山合称“千墩”,吴语方言中,“墩”与“灯”发音相近,随着时间推移,“千墩”逐渐被民间传称为“千灯”,蕴含了灯火绵延的吉祥寓意。‌‌</p> 初入古镇,一座石拱桥浮现眼前。桥身拱起,如半轮明月静卧河面,登上桥顶,凭栏而望,迷蒙的雨幕中,一艘艘小摇橹船在河水中发呆。黛瓦白墙的老旧房屋错落隐现,桥下河水潺潺,雨滴落入水面,漾开无数细小涟漪,水波荡漾,桥身和房影都跟着轻轻晃动,仿佛一帧帧古画里的宋元旧影,在眼前浮漾。 细雨如雾如烟,笼罩着古旧的街巷。雨丝似无边无际的线,轻柔地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笼住了四野。雨点斜斜地掠过青黑色的屋檐,敲打于瓦片上,又沿着屋脊不停滴落。巷子深处,不知谁家晾衣绳上悬挂着几件衣服,被雨点轻敲,无声地滴着水。细密的雨丝纷纷扬扬飘落,打在身上,带着丝丝凉意。 千灯镇名里虽有千灯,可我眼中却只见一条石板路。雨点密密地落在石板路上,溅起细小的水花,石板被淋得湿漉漉的,泛出幽幽的青光来。沿着石板路缓缓而行,脚下凹凸不平的痕迹是岁月踩踏出的凹凼,盛满了时间的雨水——这凹凸之痕,又仿佛深埋着古昔未曾点燃的灯盏,一步一踩,竟似踩碎了时光,踩亮了遗落的光影。脚下的石板,在雨水的润泽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仿佛是岁月留下的一道道深邃的目光,默默地注视着过往的行人。每一步踏上去,都能感受到历史的厚重与深沉,那“嗒嗒”的声响,仿佛是古镇在诉说着千百年的故事。 漫步雨巷,仿佛走进了戴望舒笔下的《雨巷》。两边的老旧房屋错落有致,斑驳的墙壁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更加沧桑,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里头的青砖。窗户的木头框子也显出灰黑颜色,许多窗棂朽坏得厉害,已裂开了缝隙,偶尔有一扇半掩的木门,透出一丝温暖的灯光,让人忍不住想要推开它,探寻屋内的故事。雨水顺着缝隙渗入,在窗框上留下深褐色的水渍,又凝成水滴,一滴一滴往下坠。这些房屋默然伫立,在雨中愈显苍老,仿佛在无声地数说着百载沧桑,一砖一瓦里,都藏满了人间的故事。墙壁上爬满了藤蔓,绿意盎然,与古朴的建筑相互映衬,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美。 延福寺位于古镇深处。庙宇肃穆而安宁,香烟袅袅。诵经声在空气中回荡,庄重悠长,在雨声中却显得格外清晰。,雨滴打在庙宇的屋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与诵经声交织在一起,仿佛自遥远而幽深的岁月中来,循着雨水,流入耳中,渗入心里。寺后秦峰古塔高耸入云,塔身经年雨水冲刷,愈发显得斑驳古旧。塔尖上的铜铃被风吹动,叮当叮当响,和着雨声,竟也自成曲调。铃声在雨中回荡,如轻轻敲打着岁月的鼓点,又仿佛在呼唤着那些沉睡千年的魂灵。仰头望去,塔尖在雨雾里若隐若现,仿佛历史的桅杆,正载着沉甸甸的往昔,在时光的河流中缓缓航行。 时间原因,未能踏足千灯馆,古戏台也遗憾地擦肩而过。雨仍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雾之中,仿佛看见戏台上曾经缭绕的丝竹声与旧日唱腔,在雨滴里幽幽回响;千灯馆里千万盏灯,想必也正在未见的黑暗中,默默蓄着光。错过何尝不是一种巧遇——只凭这雨声与古物,便足以点亮心中自有的灯火了。 离开古镇时,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回头望去,石拱桥、雨巷、石板路、老旧房屋、庙宇诵经古塔,在雨幕中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