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晶兴的美篇

陆晶兴

<p class="ql-block"> 青年记忆</p><p class="ql-block"> &lt;二十三&gt;</p><p class="ql-block"> 知友的婚姻</p><p class="ql-block"> 上个世纪 七十年代农村岁月的深处,时光仿佛蒙上一层粗粝却温暖的滤镜,低矮昏暗的灶屋里,柴火哔啵作响,跳跃的火苗舔舐着锅底。一位母亲身着打满补丁的旧衣,在缭绕的烟火中忙碌,她专注地翻滚着锅里为数不多红薯,那就是我的知友→吕庆扣的母亲。姊弟六个,围坐在一旁,破旧的衣衫难掩眼中对食物的渴望。大家捧着豁口的瓷碗,吃得认真而满足。桌上摆着红薯,表皮粗糙,却曾是艰难岁月里难得的甜蜜,锅里煮着青菜,带着田间的质朴气息,在清汤中翻滚,那是当时生活最本真的模样。</p><p class="ql-block"> 彼时的日子虽穷,却有着不被物质左右的富足。家长的操劳,孩子们的依赖,在这一方小小的灶屋中交织,绘就一幅虽不华丽却满益着温情的生动画卷。每一口热饭,每一次相聚,都是困境中紧紧相依的证明,诉说着那个特殊年代里,穷人生活中平凡又动人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饥饿的滋味是刻骨铭心的。一到冬天,吕庆扣家就开始吃两顿,相隔时间长,姊弟妹们都受不了,饥饿的滋味伴随着整个冬天,一直到春天才开始吃三顿,饥饿的感觉才会减轻许多…。为了省粮食,早上都是白莱粥或很稀的南瓜粥,没有炒莱,即使有,也没有多少油水的咸菜,那时全庄人也没有一个胖子,人人都是瘦子。</p><p class="ql-block"> 那个集体生产队的年代,人们都靠工分过日子,分一点生产队里的日常生活资料渡日。到年底结算,分一点微不足道的钱。那时生产力落后,人们全靠“一根扁担、一把罱子、一把铁锹和一把弯镰刀,在土地上讨生活。农民们整天忙碌着,换来的却是缺吃少穿的日子,但那分淳朴和坚持,却如土地般的厚重。</p><p class="ql-block">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中国传统文化约定俗成的制度。当时我们庄的男青年要想讨老婆,如果自家条件超过女方家,那双方便很快达成一致,如果条件差了,那就用彩礼弥补,男方父母由此而背负沉重的负担。这也简单,女方家庭花费了米养大的女儿,现在要嫁出去为别人家生儿育女,勤俭持家,谁心里都不舒服,所以,在潜意识当中就有“求亲”的自觉,男方自觉低一等,尊女方为“上亲家”也是在情理之中,但也有特例,很少。</p><p class="ql-block"> 村里的农户一般都是量力而行,一定要在留足应急款之后,才会将几年的小有余款累积起来,为家里办件大事,这是常态。但是当时很多农户不止一个儿子,老大结婚了,老二要不要结?老三、老四呢?这是很多农户最头疼的事。</p><p class="ql-block"> 我的知友→吕庆扣,在家排行第四位,大姐、大哥、二哥、四弟、老妹共六人。按弟兄排,他是老三。他的父母是地地道道的老实农民。一家全靠父母两人参加生产队劳动挣工分,用那微薄的收入养活全家。全家八口挤在村北头的两小间茅草屋里。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期,他父母想尽了一切办法总算把大姐、大哥、二哥结了婚,但家里负了一屁股外债。现在连到老三到了结婚年龄了,却再也没有那个能力给老三办婚事了。他父母整天的焦虑、叹息,眼看着老三一天天长大而无能为力,没有办法,心里只能允下了决定→放弃,让他当光棍。因为,后面的老四又接着跟上来了。</p><p class="ql-block"> 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开眼了。夏天的某一天早晨,他妈惯例早起烧早饭,突然门外有人叫“二妈,在家吗”?他妈听到有人叫她,连忙从锅门口出来,答道:“在家,哦!李婶啊,快屋里坐”!原来李婶是个媒婆,她是来说亲的。他妈叹气的说道:“哪家姑娘肯嫁给我家呀”,媒婆解释道:“是这样的,前天我去了表妹家有事,是表妹委托我的,她邻居家姓张,有两个女儿,一个小儿子,想给大女儿找个对相,这大姑娘和你家老三差不多大。只是女方家长有一个特别的要求,就是要弟兄多,这不,我第一个就想起你家老三了”,“真的”?他母亲惊喜的问道,“这还有假呀!骗你干嘛”?媒婆认真的答道。一个人长时间的在黑暗里走路,突然前方有一点亮光,你说此人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啊,看了一点的曙光,是何等的高兴与激动,好像看到了希望。于是,他妈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手颤抖的把布包打开,里面藏着仅有的一张五元纸票,揣到媒婆手里,高兴的说道:“那就请你帮帮忙,辛苦你再走一趟,说说,事成后,我们决不会亏待你”。“好的,我明天就去说”,媒婆边说边把钱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媒婆去了中长大队,和表妹一起去了张家,说明了来意。媒婆把男方夸的水能点着灯,口吐连花。说男孩子多么的能干活,懂事,聪明,帅哥一枚。当时女方家长没有轻易的表态,而是打了哈哈,并夸一夸自己家的大女儿,心灵手巧、听话、懂事、农村的活样样能干、作风正派等等品质,最后对媒人说:“等几天,让我们啇量商量给你答复”。</p><p class="ql-block"> 因为女方是中堡公社的,而男方是周奋公社的,两个公社相距四十多里水路,两眼一抹黑,为了保险起见,女方家长发动所有关系,探听男孩的长相、身高、学历、是否有赌博好吃懒做的恶习,及三代家底情况(暗地里去访一访)。而男方也是如此。</p><p class="ql-block"> 为什么张家不嫌男方穷而把女儿嫁给兄弟多的人家呢?因为张老汉从小读过几年私塾,有点文化,他认为只要男孩肯吃苦耐劳,品质好,大脑灵活,女儿嫁过去肯定有好日子过,加上他家所处的家族环境和社会上的瞧不起,自己的身体又不太好,常年吃药,不能下田干农活,面临儿子又小等等因素,决定同意这门亲事。也许这就是知友与她家的缘分吧。</p><p class="ql-block"> 农村人是个熟人社会,很注重口碑与生存环境的。综合各种信息,双方基本满意后,事隔一个星期,女方家长回复了,同意这门亲事,但只有一个要求,砌个房子给他们结婚,其实这个要求不过分。双方都谈好了,就要举行“小看、中看、大看”的仪式,但男方的条件确实不允许大规模的大看议式,女方也同意了小看。男女双方在媒人和两边重要自亲的陪同下,小范围初次见了面。小看后,双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交往了。每逢农忙季节,农村有个习俗惯例,丈母娘家都要带金婿“息夏”,就是带女婿过上十天、半个月,以示诚意。吕庆扣很会来事,每次去丈母娘家从不空手,手里没钱,就从我这里拿。买点荤菜,带两瓶一般的酒,带给女方家改善一下伙食,可别看这几斤肉、两瓶酒,那却是可以收买老丈人、小舅子、小姨妹的哦!张老汉每次看到吕庆扣都是满脸笑容,嘴里不停的夸他:“三子会来事”!再加上他平时嘴又甜,眼见手快,全家人都喜欢他。</p><p class="ql-block"> 当时吕庆扣的父母心思上头了,是啊,儿子结婚不能没有房子住啊,怎么办呢?根据家庭情况是砌不起房子。为了不让儿子当光棍,他父亲带领老大、老二起早带晚的加班干活,每天下工后,父子三人就去荒田边挖荒垡,把装满荒垡的船撑到房基岸边,用担子把船上的荒垡头挑上来。每天起早在上工前再去把每块荒垡头按事先请村里的巧农民放好的房基样,用双手一块一块叠垒成墙,约不到一人高,再用二碗口粗的树棍抽打四周内外的荒垡墙,把它们粘固一个整体长方四边形,东西两边的山墙头是用柴草编织而成的三角形草笆,竖在东西两边墙上,再用树棍、铁丝捆绑锢锭。至于三根檩条,一根竖柱是买四根二碗粗的茅竹制作而成,买的钱是吕庆扣平时夜里布钩弄到的甲鱼、鳅鱼、长鱼等换来的钱和我两个月的工资钱。椽子是用向日葵杆,铺上自编的草薄子,然后再用整齐短柴草一层一层的斜叠而成。房子低矮狭小,六尺房间的床和大门也是用柴草编织的。膛屋心西南角用荒垡头垒成的土灶墩,一个新房总算大功告成了。</p><p class="ql-block"> 双方都到了结婚年龄,经过媒人双方的周旋,最终以男方出彩礼一百元给女方而成交。</p><p class="ql-block"> 结婚一个月后,他们就单独自己生活,挑起了新家的重担。新屋,是遮风挡雨的地方,这里,没有油水的饭莱,却吃的持别香甜;这里,没有多少你言我语,却踏实放心;这里,虽然衣衫褴褛,却穿的干净利落,这里,虽然四边通风,却坚定了信心;这里,这里……为什么爰的那么深沉,因为有人情味,有烟火气,有精气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0二五年六月三日</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