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杭州西湖名闻天下。知道杭州西湖的人，基本都知道孤山。但知道孤山的人，未必都知道孤山寺。知道孤山寺的人大抵因为白居易《钱塘湖春行》的那句“孤山寺北贾亭西”，却又未必都在意这孤山寺。</p><p class="ql-block">我最近重读白居易，适又住在杭州市，连日往西湖，徜徉流连于孤山，所以想起来要查考查考这唐时的孤山寺。</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一、陈</b></p><p class="ql-block">初建，为永福寺。</p><p class="ql-block">宋·潜说友《咸淳临安志》卷七十九《寺观五》：</p><p class="ql-block">陈文帝天嘉元年，有天竺僧持辟支佛颔骨舍利至杭，遂于孤山建永福寺，立塔。</p><p class="ql-block">注：</p><p class="ql-block">1、天嘉，南朝陈世祖文皇帝陈蒨的年号。天嘉元年，当公元560年。</p><p class="ql-block">2、辟支佛，梵语：Pratyekabuddha，全称为辟支迦佛陀，旧译缘觉，新译独觉。据《佛学大辞典》：“辟支迦佛陀”是指那些在无佛之世独自觉悟的佛教修行者。他们初发心时值佛，而思惟世间之法，后得道，身出无佛世，性好寂静，加行满而无师友之教，自然独悟，故名独觉。又观待内外之缘（内为飞花落叶，外为十二因缘）而悟圣果，故名缘觉。</p><p class="ql-block">辟支佛乘属于“三乘中之中乘也”。这种介于大、小乘之间的中乘佛教所主张的“独觉”、“自悟”的修行思想，在我国魏晋以来的文人士大夫中颇能引得同鸣共振。</p><p class="ql-block">3、塔，应指辟支佛骨塔。</p><p class="ql-block">《咸淳临安志》卷之二十三：“孤山……辟支塔，今不存。”而明田汝成《西湖游览志》二卷《孤山三堤胜迹》却说：“西阁，一名弥勒阁，辟支塔在焉。”不知何故。</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二、唐</b></p><p class="ql-block"><b>2.1、孤山寺之盛</b></p><p class="ql-block"><b>2.1.1. 寺名 </b></p><p class="ql-block">从白居易《钱塘湖春行》“孤山寺北贾亭西”的诗句，及其《题孤山寺山石榴花示诸僧》、《孤山寺遇雨》，还有张祜《题杭州孤山寺》，许浑《夜归孤山寺却寄卢郎中》等直接带“孤山寺”以名诗题，可见当时“孤山寺”其名之行。</p><p class="ql-block"><b>2.1.2.区位 </b></p><p class="ql-block">白居易有《宿竹阁》诗：</p><p class="ql-block">晚坐松檐下，宵眠竹阁间。</p><p class="ql-block">清虚当服药，幽独抵归山。</p><p class="ql-block">巧未能胜拙，忙应不及闲。</p><p class="ql-block">无劳别修道，即此是玄关。”</p><p class="ql-block">《西湖游览志》八卷：“竹阁旧在孤山寺中，白乐天所作。”</p><p class="ql-block">《咸淳临安志》卷之二十三：“柏堂之后有小阁，多植竹。白公每偃息其间，仍有诗，遂以名。”</p><p class="ql-block">宋郑清之《白公竹阁记》：“竹阁，白公乐天之遗迹也。按《唐史》及《长庆集》，乐天以中书舍人出守杭。暇日，有《宿竹阁》诗，此竹阁之始见也。又按《东坡集》，白公竹阁在孤山广化寺，与柏堂邻，此竹阁之所在也。”</p><p class="ql-block">现在在西泠印社内，竹阁仍“与柏堂邻”。虽然二者都系清末重建或者移建，但古今基本应该都在这一区位。</p> <p class="ql-block">元稹《永福寺石壁法华经记》：“永福寺一名孤山寺，在杭州钱塘湖心孤山上。石壁《法华经》在寺之中，始以元和十二年严休复为刺史时惠皎萌厥心，卒以长庆四年白居易为刺史时成厥事。上下其石六尺有五寸，短长其石五十七尺有六寸，座周于下，荩周于上，堂周于石，砌周于堂。凡买工凿经六万九千二百有五十，钱十经之数。”</p><p class="ql-block">孤山固不复有石壁法华经，但有一处“岁寒崖”。</p> <p class="ql-block">《西湖游览志》二卷：“嵗寒岩在俞公祠后。石壁陡絶，苍藓剥蚀。中隐见篆书`嵗寒岩`三大字。下疏：郭令公歴中书二十四考，广成子住空同万八千年。相传为苏长公题。其上平夷四旷，可晀视全湖，即林和靖四照阁故基也。”</p><p class="ql-block">现在孤山可见的作“嵗寒崖”，三大字又非篆书，而是楷书，却有篆书“西湖”二大字，明胡瓒宗书。</p><p class="ql-block">按百度：田汝成（1503年—1557年），胡瓒宗（1480年—1560年），应该属同时代人。岂“嵗寒岩”之以篆为楷，及胡瓒宗之书“西湖”，都在田汝成之著《西湖游览志》之后？何世事变化之急促乃尔！</p><p class="ql-block">然则在这处摩崖，如今还可见有吴昌硕先生题写的行书石刻“唐孤山寺沙门释惠皎刻法华经处”，时间民国十一年(公元1922年)，其时他为旁边的西泠印社社长。</p> <p class="ql-block">如依如上所言，则当元白时期，唐孤山寺至小已达西自“竹阁”，东到“岁寒崖”的范围了，或许实际所占于孤山的比例还要大。再加上其寺以山名，完全有理由推测：当时的孤山很可能就此一座孤山寺而已。</p> <p class="ql-block"><b>2.1.3. 妙相庄严 </b></p><p class="ql-block">西湖以及孤山在白居易时代无疑已经很美妙了，这从他的《钱塘湖春行》、《春题湖上》等诗的情景意象中可以领略。而其中的孤山寺，除了参与并且融入西湖以及孤山的俊美，还有其作为宗教场所所特有的庄严和堂皇。这也可以从白居易《西湖晚归望孤山》以及张祜《题杭州孤山寺》的情景意象的交互中体会：</p><p class="ql-block">柳湖松岛莲花寺，楼台耸碧岑，晚动归桡出道场；</p><p class="ql-block">到岸请君回首望，钟声在北林，蓬莱宫在水中央。</p> <p class="ql-block"><b>2.2、会昌时毀撤</b></p><p class="ql-block">《咸淳临安志》卷七十九《寺观五》：（孤山寺）“会昌之难，归于郡库。”</p><p class="ql-block">按《資治通鑑》卷第二百四十八唐紀六十四： </p><p class="ql-block">武宗會昌五年……祠部奏括天下寺四千六百，蘭若四萬，僧尼二十六萬五百。……上惡僧尼耗蠹天下，欲去之，道士趙歸真等復勸之；乃先毀山野招提、蘭若，敕上都、東都兩街各留二寺，每寺留僧三十人；天下節度觀察使治所及同、華、商、汝州各留一寺，分為三等：上等留僧二十人，中等留十人，下等五人。餘僧及尼并大秦穆護、祅僧皆勒歸俗。寺非應留者，立期令所在毀撤，仍遣御史分道督之。財貨田產並沒官，寺材以葺公廨驛舍，銅像、鍾磬以鑄錢。</p><p class="ql-block">壬午，詔陳釋教之弊，宣告中外。凡天下所毀寺四千六百餘區，歸俗僧尼二十六萬五百人，大秦穆護、祅僧二千餘人，毀招提、蘭若四萬餘區。收良田數千萬頃，奴婢十五萬人。所留僧皆隸主客，不隸祠部。……尋又詔東都止留僧二十人，諸道留二十人者減三人，留五人者更不留。</p><p class="ql-block">六年，甲子，上崩。丁卯，宣宗即位。杖殺道士趙歸真等數人，流羅浮山人軒轅集于嶺南。五月，乙巳，赦天下。上京兩街先聽留兩寺外，更各增置八寺；僧、尼依前隸功德使，不隸主客，所度僧、尼仍令祠部給牒。</p><p class="ql-block">宣宗大中元年閏月，敕：「應會昌五年所癈寺，有僧能營葺者，聽自居之，有司毌得禁止。」是時君、相務反會昌之政，故僧、尼之弊皆復其舊。</p> <p class="ql-block">注意几点：</p><p class="ql-block">1、孤山寺“会昌之难，归于郡库。”唐武宗會昌五年，孤山寺“立期令所在毀撤”是肯定的，也是必然的；</p><p class="ql-block">2、但宣宗大中元年閏月敕：“應會昌五年所癈寺，有僧能營葺者，聽自居之，有司毌得禁止。”再据《咸淳临安志》卷之七十九：“会昌之难，归于郡库。大中之后，僧方简建广化寺，奉迎佛骨于塔。”则“孤山寺”是被“有僧”方简者“營葺”而“自居之”了。不过，改了一下寺名，曰：“广化寺”。</p><p class="ql-block">3、白居易出守杭州时间在穆宗长庆二到四年，为公元822至824年，武宗會昌五年为公元845年，宣宗大中元年为公元847年。而白居易逝世就在武宗會昌六年即846年，终年75岁。</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15px;">（图片引用网络 / 两张寺院的照片系借用，非“孤山寺”）</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