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烟雨

问梅草庐

端午前看天气预报说徽州有雨，心里头竟先欢喜起来。早听说徽州的雨能把白墙黛瓦泡成水墨画，便和画友约了带家人去瞧瞧。路上总盯着车窗，盼着雨丝快点落下来，好看看马头墙在雨里怎么朦胧，青石板怎么映出天光。想着能在月沼边支起画架，哪怕淋湿了袖口，也要把这烟雨中的徽州，照着心里头想了许久的样子，慢慢画进纸里。

宏村的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了，整个村子像被蒙上了一层薄纱。女人们撑着伞忙着找角度拍照，脸上满是欢喜。我们几个画友也没闲着，赶紧摆好画架。雨丝时不时飘到脸上，凉凉的。眼前的白墙黛瓦、小桥流水，在雨里变得愈发柔和。

南屏的雨是从黛瓦缝里渗出来的。撑着伞往巷弄深处走，青石板被雨水磨得发亮，倒映着两侧翘起的马头墙，像墨在宣纸上慢慢洇开。巷子窄得很，两边白墙湿漉漉的，苔痕顺着砖缝爬成绿线，偶尔有木窗吱呀推开，晾衣绳上的蓝布衫沾着雨珠，轻轻晃出些水痕。

黄山脚下的雨还在不紧不慢地下着，雾气像棉絮似的从山坳里漫出来，糊得远处的屋檐都没了棱角。我们踩着湿漉漉的石板路，逛了徽州古城与屯溪老街，城墙被雨水洗得发黑，墙砖缝里的青苔绿得发亮。

下午快六点时候我们返程，三天的徽州行旅到此结束，高速路被一瞬间的夕阳镀上金边，后视镜里的云层正慢慢熔成橘色糖浆。我握着方向盘，听她坐在副驾絮絮叨叨，从宏村雨里的青苔聊到屯溪老街的毛豆腐香，声音像檐角滴落的雨珠，断断续续敲在车载音响的歌曲里。

过了马鞍山的时候副驾已经漫开均匀的鼾声了，我调高一点空调温度，忽然觉得这样的寂静比絮语更暖，原来这才是最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