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荒草淹没了它,淹没了</p><p class="ql-block">吆喝声,汽笛声,以及浪花拍击甲板的</p><p class="ql-block">旧时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头是彼岸的霓虹</p><p class="ql-block">一头是父亲,他挑着菜篮</p><p class="ql-block">乘最早一班轮渡到江北小城</p><p class="ql-block">换回家用物什,盐及我们的童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他的肩膀是我们唯一的桥</p><p class="ql-block">后来,新大桥换回了他的扁担</p><p class="ql-block">他搓着手笑:</p><p class="ql-block">“这多好啊,原来大半天,现在一支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可有些夜晚,我发现父亲的背影在桥墩旁</p><p class="ql-block">像遗弃的一截旧码头</p><p class="ql-block">浪花涌来,又退去</p><p class="ql-block">仿佛一条扁担在梦里,轻轻摇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刘斌导师:</p><p class="ql-block">作为诗题,《渡口》是一个很老的题目,这增加了写作的难度。从时间入手,渡口是一个历史的节点,是某种转折或契机;从空间着手,那渡口是一个特定的地点,是某种环境或画面。若是两者的结合,即时间中的空间或空间中的时间,则是一种氛围或情节。聪明的诗人往往从侧面写渡口,以无言说出此中意味。因为对于聪明者而言,无言是最讨巧又最安全的百试不爽的灵丹妙药。但在我这样的愚钝者期待中,还是想读到诗人对渡口真正有所言说,即真正说出那渡口之为渡口的一切。毕竟渡口之为渡口绝不仅仅是一个任凭人在纸上涵咏玩味的词语或意象。渡口首先是人必定会遇到的沟坎或险阻。但也正因为是渡口,人们想到它,自然会想到横在面前的沟壑,但更想到的是这时的沟壑已然不足虑,一种即将越过天堑的信心与期待已溢满心胸。人们想到它;自然也会想到彼岸,但那不是隔岸的望洋兴叹,而是终将抵达的兴奋和欢欣。渡口也绝不仅仅是一个时间节点,似乎这节点的到来一切都迎刃而解,历史真没有那么的神圣和理性。人们想到渡口,在想到那个引领人们来到渡口的时刻,更该想到那在时间遥远的另一端,有最初建基渡口的人,必是想求渡者之所想,急求渡者之所急的人;是那个将自己的毕生默默奉献给被一条大河拦在绝望的一端的人们的人;是那个在渡人的漫长岁月里,无怨无悔奉献一切所有且为之欣然陶然快乐幸福的人;是那个渡人却最终将自己“渡”成被荒草掩埋着的“一截旧码头”的人。此所谓渡口之为渡口者。谁配得上这样的“渡口”形象?李婉芳将之赋予了一个被岁月淹没的普通人家的“父亲”,是为大朴实,也为真贴切,此中亦有深深的疼痛、无限的感伤和通透的智慧。因此,她的这首《渡口》不能不引人怀念,使人体会,有所感恩与醒悟,生发感喟和深思。尽管这首诗完成度可能有所欠却,有些地方多少有点直白和不够精准。但正如鲁迅先生所说的:“有缺点的战士终竟是战士,完美的苍蝇也终竟是苍蝇。”人是如此,诗歌庶几亦当如是观。</p> <p class="ql-block">(图片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