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医道之三十：天度和气数 原创郑伟

桫椤

　　通过前面的论述，我们看到所谓“天人感应”或者“天人相应”并不是一种毫无依据、生搬硬套的对应关系，而是建立在天文“周期律”基础上的“类比”，虽然有的时候看上去略显牵强，而有的“对应”关系确实没有道理可言，但是这些依然不能埋没其中蕴含的深刻哲理光彩。有的人总是怀疑人体是“类比”而来的“假象”这种说法，总是认为人体是摸得着、看得见的物质，即使是经络或气血，似乎也有实体存在，因此不能理解将这些称为“假象”。其实，古人从来没有否认过人体的物质性，将其“类比”为“假象”，这只不过是一种“思维方法”。在这种思维的观察下，天地万物皆是“象”，至于这些事物到底是不是物质，物质属性如何，他们并不关心。天人感应或者天人相应，指的并不是日月星辰和人体的物质属性有什么相同或相似之处，而是指两者有相同或相似的“象”，因此就有了相同或相似的“周期律”。

“周期律”的系统表达，就是古人所谓的“数”，研究“象”和“数”的学问，就是古人所说的“象数之学”，这是易学的精华，也是中医的灵魂。无论是“六十四卦”还是“六十甲子”都是对“周期律”模拟，两者百虑一致，殊途同归。无论是天体的运行，还是生命的演化，无不蕴含着深刻的“周期律”。

人体的“周期律”无处不在，四肢、五脏、六腑、十指、十二经脉、二十四节椎骨、三百六十五穴位，都是这种“周期律”的反映，其运行规律都可以用易卦和干支来描述。天体当中，对人体影响最大的是北辰、太阳和月球。古人常说：“天有三光日月星，人有三宝精气神”。北辰、太阳和月球，类象为“太极、阳、阴”，在人体则是“神、气、精”，或者“真气、卫气、营血”。北辰有一日十二时辰和一年十二月建的“周期律”，类比为道家的“天罡气”按时流转和《内经》中的太乙下九宫的规律。太阳有昼夜交替，寒暑更迭，一年四时、十二月、三百六十五日的“周期律”，这些类比为《内经》中的“卫气”行阳二十五度，行阴二十五度的规律，类比为十二经脉气血流注的规律，类比为人体五脏六腑和经络系统。月球有朔望交替、月相变化，潮汐涨落的“周期律”，有一年十二月，五年两闰的“周期律”，这些类比为“营血”的盛衰变化和“五十营”的运行规律。

以上这些基本上已经足以囊括中医理论所涉及的人体“周期律”。不过看上去并不复杂的“周期律”，应用起来却不是那么简单。它的复杂性在于——日月星辰各自的运行规律不同，它们层层叠叠地重合在一起，作用于人体，从而使人体形成了各种“类象”的大拼盘。如果我们不能将每种“类象”的层次和级别分辨明白，不能将每种“周期律”的前因后果搞清楚，这个“大拼盘”就真成了一锅“大乱炖”。

搞清楚这些“周期律”有什么用处——

《素问·六节藏象论》中说：“夫六六之节，九九制会者，所以正天之度，气之数也。天度者，所以制日月之行也；气数者，所以纪化生之用也。”

什么是天度——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而有奇焉。故大小月三百六十五日而成岁，积气余而盈闰矣。

什么是气数——天有十日，日六竟而周甲，甲六覆而终岁，三百六十日法也。天度，记录的是日月运行的数据，是天体的“周期律”；气数，表达的是生命的变化规律，是人体的“周期律”。

日为阳，月为阴，日月相合而成年月日时；天干为阳，地支为阴，干支相合而成六十甲子。三百六十五，是天文观测数据，即所谓天度；三百六十，比类天文数据而来，即所谓气数。

从天度到气数，即是古人仰观天文、俯察地理之后“观象设卦”的过程，是从具体科学上升到抽象哲理的过程。宋代大哲学家邵雍曾经说：“洛下闳但知历法，唯扬子云知历法，又知历理。《易》之在先天者，非历理乎？”

洛下闳（前156年—前87年），字长公，汉朝西汉时期天文学家，巴郡阆中（今四川阆中）人。他创制《太初历》，决定性地影响了中国历法结构；提出浑天说，创新中国古代“宇宙起源”学说；发明“通其率”，影响中国天文数学2000年。

扬雄（前53年~18年），字子云，蜀郡郫县人。汉朝时期辞赋家、思想家，庐江太守扬季五世孙，名士严君平弟子 。著有《法言》《太玄》等，将源于老子之道的“玄”作为最高范畴，在构筑宇宙生成图式、探索事物发展规律方面，是汉朝道家思想的继承和发展者，对后世意义重大。在邵雍眼里，制定《太初历》的洛下闳，竟然是“但知历法”，而写有《太玄经》的扬雄则被称赞为“知历法，又知历理”。邵雍这样说，并非是对洛下闳的不敬，而是认为洛下闳只是单纯地天文学家，他通晓的只是历法，也就是所谓的“天度”；而扬雄能够写出《太玄经》，表面他不但通晓历法，而且通晓历理，即根据历法数据，类比出各种“类象”模型。这种模型在《易经》，即是易卦，在“中医”，即是甲子，而牛X人物，如扬雄则模仿《易经》创造出《太玄》，邵雍则熔“易卦”和“甲子”为一体，创造出“元会运世”体系，二人都是通晓了“历法”和“历理”，才能融会贯通，打造出别具一格、自成体系的“类象”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