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晨曲

好摄之图

文章/图片：好摄之图

美篇号：391942

人们常说烦恼缠身，殊不知烦恼本无脚，何尝会自行寻人？细究起来，倒是我们自投罗网，如扑火之蛾，向那烦恼丛中直撞过去。苏格拉底曾立于市集叹道："人们为何要为这许多无用之物奔忙？"此言极是。我们想要的太多，想比的太多，想攀的太多，于是烦恼便如影随形了。

陶渊明弃官归田，旁人笑其痴，他却道："不为五斗米折腰。"此公在草庐前种菊，东篱下采薇，饥来吃饭困来眠，何等自在。又有那希腊哲人第欧根尼，居于木桶之中，亚历山大大帝问其所需，他只道："请让开些，莫挡我阳光。"二人皆明白，人生在世，所需其实甚少。

我今晨漫步园中，见一缕阳光懒洋洋地从树叶缝隙里投下，枝叶随风轻颤，如无数绿衣舞者在晨光中舒展肢体；蔷薇花慵懒地倚在篱笆上，花枝舒展，随风轻晃。这花开得极是闲适，不争不抢，不疾不徐。它不像那些争春的桃李，急着把所有的花朵都挤在枝头炫耀；也不似盛夏的荷花，非要亭亭玉立才显得清高。它就那么随意地伸展着，任风吹拂，任花开花落，自有一种超然物外的从容。偶有花瓣飘落，也是慢悠悠的，仿佛在跳一支慢板的华尔兹，不悲不喜，自在安然。

残墙下几株小草，不因无人问津而自卑，反倒幽静地蓬勃生长，每一片草叶都舒展得那样坦然，活得自在，绿得纯粹、从容；湖中，一只白天鹅，曲颈向水，与几尾红鲤相嬉，鱼尾搅动水面，泛起圈圈涟漪，旋即平复。这般和谐之景，令人驻足。想那天鹅本是高傲之物，红鲤乃是胆小之流，此刻却能相安共处，各得其乐。世间万物，原不必非要争个高下强弱。你看那天鹅不因体型庞大而欺小鱼，红鲤也不因身形娇小而畏缩躲避。它们只是顺应本性，在这方池塘中自在地活着。人若能似这池中生灵般，放下执念，随遇而安，或许就能少却许多无谓的烦恼。涟漪终会平复，何必执着于一时波澜？

草地上的几只麻雀，忽而争食，忽而齐飞，叽叽喳喳地闹作一团。它们啄食着草籽，饮着露水，在枝桠间跳跃，翅膀扑棱棱地扇动，带起一阵微风。这些小小的生灵，活得如此尽兴，既不忧虑明日无粮，也不烦恼巢穴简陋。偶有孩童掷石惊扰，它们便"轰"地散开，转眼又聚在另一棵树上，依旧欢快地鸣叫。这般随遇而安的本事，倒叫那些为琐事辗转反侧的人显得可笑。麻雀们从不为自己的羽毛不够华美而羞愧，也不因鸣声不如黄莺婉转而沉默。它们只是活着，热烈地、真实地活着，在每一个晨光熹微的清晨，在每一个暮色四合的黄昏。

如此景致，日日皆有，只是人们匆匆而过，视而不见罢了。生活本就简单，不过是一箪食，一瓢饮，一轮朝阳，一抹晚霞。若能专注沉浸其中，便觉万物皆备于我，又何须他求？

晨光渐炽，园中游人渐多。有妇人推婴儿车而过，车中婴孩忽伸手欲捉阳光，捉之不得，反倒咯咯笑起来。我亦不禁莞尔。

阳光之下，本无烦事；人心之中，自生烦忧。若能大度开怀，莫争少求，岂不乐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