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2025年6月1日</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龙之梦五楼玫瑰厅,探戈舞。</p> <p class="ql-block"> 鹰老师站在前方,正教授探戈舞中“一步分身”的基本步法,亦称“link”。鹰老师身体不动如山,只是微微向右一摆,幅度小若清风拂过柳枝,随即又归正位。头颅亦随之轻轻一点,便算完成。动作如此简净轻盈,竟让我恍惚觉得,过去圆老师所授的“一步分身”已经很遥远了。圆老师昔日强调身体以脊椎为轴旋转,髋部如磨盘碾过时光的琥珀,伴随头部的剧烈摆动,动作里分明裹挟着旧日舞蹈场里某种近乎庄严的沉重——那节奏,是quick、quick,或n-slow,每一个顿挫都曾在我身体里刻下印记,如同时代碾过灵魂的深辙。</p><p class="ql-block"> 此刻,鹰老师的新授舞步却如老鹰收束了翅膀,将昔日旋转之刚硬化为此刻摆动之柔和——这究竟是进化抑或嬗变?我暗自思忖,这舞步的变迁,竟如时光本身那不可逆的流动:圆老师旋转之舞步,已成过去完成时;鹰老师摆动的轻盈,正是现在进行时;那么未来呢,莫非终将融旋转与摆动于一炉,演化为将来时的崭新身形。</p><p class="ql-block"> 旋转与摆动,两代身法,彼此映照又彼此消解,马克思曾言,“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 探戈舞步亦如尘世诸法,在时间的长流中,何曾存在过永恒不变的法则?尼采宣告上帝死了,后来者亦道尼采也死了,舞步的形貌不也如此,在流动中不断脱胎换骨。昨日之旋转,今日之摆动,明日之融合,不过是舞步在时间之河中顺流而下的不同波纹。原来舞蹈世界里,并无永恒的“对”,亦无凝固的“错”,只要舞姿符合人体工学的尺度,不致损害健康,并能呈现流动之美,那便是好的——舞步原本只是时间的容器,盛着我们对存在的理解。</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上课结束,我立于镜前,在这明暗交替的镜像迷宫中,舞步变迁所揭示的,不也就是万物流变的本质?舞步的演变如沙漏里倾泻的沙,每一粒都曾占据此刻,又随即被后浪覆盖。于是那“一步分身”的轨迹,便成了存在本身在时空里刻下的纤细印记:它不固执于某一种姿态,却正是以这柔韧的千姿百态,在流动中成为永恒。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车驶出龙之梦停车场,城市的喧嚣扑面而来。在拥堵的立交桥车流中,我恍惚感到自己仍在一场更大的“一步分身”之中——人潮奔涌不息,如大海潮汐的涨落,我们既是舞者也是舞步。或许生命亦如探戈,重要的并非固守某种姿态的“坚固”,而是保持那如鹰老师摆动般的柔韧与清醒:在每一个“现在时”的节拍里,与瞬息万变的世界彼此倾听,彼此回应——这方是真正属于人的自由舞步,一种在消解中重建、在流动中站稳的优美平衡。 </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明日的课堂上,我的身体会记得两种韵律:一种是过去的沉稳旋转,一种是现在的轻盈摆动。而未来的舞步,正藏在时光的褶皱里,等待每个舞者用身体去书写属于自己的答案 —— 没有永恒的权威,只有永恒的变化,这或许就是探戈带给我们的启示:在旋转与摆动之间,在坚守与解构之外,看见艺术永远年轻的模样。</p> <p class="ql-block">20250601龙之梦玫瑰厅探戈课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