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吃与偷拍

白色偶然

端午时分，果园里的枇杷已经成熟，黑短脚鹎来了。像团淬了墨的闪电扎进枝桠，红喙“咔”地戳开果脐，金黄汁水顺着喙角往下淌——我举着相机猫在它可能看不见的地方，镜头里的贼正歪头瞪我，尾下的羽毛抖得像挑衅的小旗子。

这鸟忒嚣张。单只来的时候，必挑最大的果子叼，脖子伸得跟偷油的耗子似的；成群来更热闹，三四只挤在枝头抢食，翅膀扑得叶子乱掉，碎果肉噼里啪啦砸在地上。有次拍到两只为颗糖心枇杷掐架，黑羽翻飞时竟闪出蓝紫色的光，跟穿了件隐形的绸缎褂子似的。．

我最爱拍它们吞咽的傻样。果肉太大咽不下去，就梗着脖子使劲儿往肚里送，红喙还死死叼着果核不放，活像小孩硬塞糖果进嘴。

没几天，树上果子被啄得只剩核。最后一群鹎飞走时，有只回头冲我唧了一声，红喙上还沾着果肉渣，像抹没擦干净的果酱。我收拾相机时才发现，窗台上落了片黑羽毛，尖端带点虹彩——这小偷，走了还留纪念呢。

现在每次擦镜头，都盼着明年夏天。那伙黑羽红喙的“强盗”要是再来，我得在枇杷树下摆盘切好的果肉，看它们歪着脑袋打量的样子，准保又能偷拍到一整个夏天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