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龚滩古镇找回“爷爷奶奶的家”

入夜时分

<p class="ql-block">重庆酉阳是我岳母的老家。她虽为汉族,却也有人说她是土家族,我始终未能弄清其中缘由。</p><p class="ql-block">距酉阳七十多里,有一座龚滩古镇。我曾途经此地,却未曾留下深刻印象。在此次前往龚滩古镇之前,它于我心中不过是旅游广告中的民居与国画里的山水。</p> <p class="ql-block">从重庆自驾出发,约五小时半,我们于傍晚时分就抵达了龚滩古镇。</p> <p class="ql-block">人在旅途心自野。于老街寻得一家网红小店,等待一鱼三吃时,我这个七零后竟拿起店里的卡拉OK话筒,尽情享受了一把嗨歌的乐趣。</p> <p class="ql-block">晚餐过后,漫步于乌江之畔,匆匆拍了几张照片,便搭乘鱼店老板的小车,回到两江澜庭酒店。每到一个新地方,我都喜欢与当地人聊天。这不算是一次采风,更像是赶作业、补功课。当我与老板娘聊起酉阳龚滩古镇的历史、人物与故事,聊得尽兴时,老板娘赠了我一包酉阳特产——老荫茶,我连声道谢:“这是我儿时熟悉的味道啊!”</p> <p class="ql-block">早餐设于楼顶,有重庆人钟爱的小面、煎蛋与稀饭。对面青山突兀而立,仿若触手可及。然而,乌江静静流淌其下,平均水深达60至70米。</p> <p class="ql-block">对面是贵州省的沿河县,险峻的山如墙一样展现在前面,可下面是一条100多米宽的乌江哦。</p> <p class="ql-block">晨雨后山间水汽升腾,一座座山头被洗得绿意盎然,蒸发的水雾似有怒发冲冠之态。</p> <p class="ql-block">乌江发源于贵州省威宁县乌蒙山麓,是国内少见的自东向西流淌的大河。全长约1000余公里,于贵州境内奔腾800余公里后,在龚滩成为贵州与重庆的分界线,再向西于重庆涪陵汇入长江。</p> <p class="ql-block">乌江画廊由此展开它壮美的画卷。</p> <p class="ql-block">第二天,我们住进了可以看江景的民宿,坡上的那家唐街客栈便是。</p> <p class="ql-block">从唐街客栈居室的阳台上,就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游船码头。</p> <p class="ql-block">大约五层楼的阶梯,就可以下到沿江步道。</p> <p class="ql-block">贵州山势的险峻与天然的植被与龚滩地势的平缓与人造吊脚楼的鳞次栉比相映成趣。</p> <p class="ql-block">特别是在晚上,龚滩古镇灯火通明,如烧得通红就要融化的一块铁,镶嵌在黝黑起伏的群山之中,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美。大概这就是爱美的画家们喜欢此地的原因吧?</p> <p class="ql-block">古代河流有舟楫之便,使龚滩古镇成为汇聚盐政商贾、邮亭驿站与名门望族之地,历经千年,故事源远流长。</p> <p class="ql-block">一声汽笛长鸣,打破了古镇清晨的宁静。我们今日将乘船游览乌江画廊。若不早早出发,待旅游团蜂拥而至,人便多了。</p> <p class="ql-block">于乌江水面远眺两岸,原始森林覆盖的群山与吊脚楼层叠的民居形成强烈对比,仿佛在诉说人与自然之间那复杂的关系。</p> <p class="ql-block">乘船出行不久,便可见到阿蓬江,此为两江之一的另一条江。岸边的这个洞曾经是通往县城的公路隧道,由于在乌江下游建彭水电站造成的蓄水而被淹没了。</p> <p class="ql-block">听导游说,在对面的贵州山上,常有猕猴等野生动物出没。可我家这位属猴的阿姨却未能得见。</p> <p class="ql-block">两江交汇,养育了无数城镇。作为重庆人,对这种地貌与城市的关系,有着难以言表的亲切之感。</p> <p class="ql-block">我称此为龚滩古镇的“三明治”,乌江水层与植物群落层夹住的岩石层,植物与岩石的边界便是每年洪水可至的天然标线。</p> <p class="ql-block">此处的乌江,水深达70米,静谧无声,与那些浅薄的滩头形成鲜明对比,那些滩头咆哮不止,唯恐他人不知其存在。</p> <p class="ql-block">龚滩古镇虽古老,却长期鲜为人知。据说著名画家吴冠中先生曾经来到此地写生,并在游记散文《风光风情说乌江》中感叹:“这里有唐街,宋韵,是爷爷奶奶的家。”自此,千年古镇龚滩才开始为外人所知。懂得感恩的土家族苗族同胞,为吴冠中先生塑像以纪念其功德。</p> <p class="ql-block">唐街上唯一的一家书店,也以“先生书屋”命名。我不禁感慨偏远落后的小地方,似乎更加珍视文化的意义与历史的价值。</p> <p class="ql-block">龚滩美术馆内并无吴冠中先生的画作,据说原作与佳作皆上交给了县以上的上级美术馆。我发现中庭的陈列别具一格,一颗颗高低错落的字丁里,是一幅幅关于龚滩古镇的图画。我们文字记录的历史,不正是过去值得珍藏的映像吗?</p> <p class="ql-block">这是龚滩近年恢复的邮局,可惜它未能好好讲述驿站邮政的历史。在没有公路的时代,“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我们现代人连电报都已消失,或许很难理解杜甫诗中的那份乡愁了吧?</p> <p class="ql-block">漫步石板老街几十步远,就有一条梯坎路直通乌江边上的步道。现在发展旅游,在南门还有电动扶梯,老年人到了南门上老街也方便,但是老街还是有错落的几步梯坎,有登山杖就省事多了。</p> <p class="ql-block">南宋建炎三年,即1129年,金头和尚率苗族人造反,土家族的冉守忠率土家族人平息了这场动乱,在南宋国力衰微的时候维护了国家的统一。冉守忠被南宋朝廷封为酉州知寨,并实行土司制度,世袭罔替。从南宋建炎至清朝雍正十三年(1735年)才废止。这土司世袭制度作为中央王朝的少数民族自治政策,历时606年,竟跨越了宋、元、明、清四个朝代。</p><p class="ql-block">三抚庙是为了表彰三位有德于民的冉守忠等三州宣抚使而在清朝建立的。</p> <p class="ql-block">酉阳土司的冉家院子正是中国少数民族政策的历史遗存。</p> <p class="ql-block">从冉守忠开始,冉家土司有名有姓地传了二十四代。</p> <p class="ql-block">难怪有如此多艺术家在此采风、写生、拍电影。</p> <p class="ql-block">在吴冠中纪念馆,我终于得见吴冠中先生以龚滩唐街为蓝本创作的、享誉国内外的画作《老街》。</p> <p class="ql-block">如今的老街,已是这般模样。</p> <p class="ql-block">有民国的矫情,</p> <p class="ql-block">有浪漫的街楼,</p> <p class="ql-block">还有后现代洋歪歪的味道。</p> <p class="ql-block">土家族虽实行土司(民族自治),但由于土家族高度汉化。1956年末,中国民族学家潘光旦先生在酉阳实地考察,获得大量证据,向国家建议将土家族作为单一民族。也就是说,自1957年以后,中华民族56个民族中才有了土家族这个民族称谓。</p> <p class="ql-block">这一说法解答了我长久以来的疑问。我岳母在全国解放时,登记为汉族,她的一双女儿皆出生于1957年以前,自然随父母成了“汉族”。然而,1957年国家恢复了土家族的民族身份后,个人可依据自身情况选择所属民族,岳母因嫌麻烦未作更改。如今从血缘追溯,岳母应为100%的土家族,我妻子则应为50%的土家族,我们的孩子则应为25%的土家族。</p><p class="ql-block">哇!到了龚滩古镇才知道,咱家是民族团结的大家庭啊!</p> <p class="ql-block">明日便要归家。我望着静静流淌的乌江发呆,心中满是不舍。这千年古镇还有多少秘密等待我们去发现?</p> <p class="ql-block">乘园区游览车离开时,妻子问起要买几把老街的挂面,驾车的土家族小伙是个热心肠,竟然中途停车,跑上老街家里去为我们买来了。</p> <p class="ql-block">这两天半的游览,使龚滩古镇在我心中变得具体而丰满。它不仅是眼睛可见的风景,更有着与我辈息息相关的爷爷奶奶老家里族人的故事,让我一个游客找到了故乡一般的温暖,这些美好的记忆都随着这些照片与文字,一同住进了我的心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