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织就的母爱长卷（散文）

曹永玲

坐在桌前写回忆录（怀念母亲）

母亲晚年照片

月光织就的母爱长卷　

　一

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户玻璃照在那张褪色的照片上。母亲的模样，在光影里渐渐清晰。她嘴角轻扬，眼中满是温柔与憧憬，那笑容如同一束光，瞬间点亮了我心底深处关于她的记忆。

母亲的爱，是那河底最温润的玉石，无论时光怎样冲刷，始终散发着柔和而坚定的光芒。母亲那慈祥的面容，像星星般在记忆的天空闪烁。

一瞬间，那些被岁月尘封的关于母亲的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 母亲的身影铭刻在我的记忆中，承载着我童年的欢笑与幸福，更铭刻着母亲一生的坚韧与付出。

母亲一生孕育了十二个孩子，八男四女，这本该是一个热热闹闹、充满生机的大家庭。可命运却对我们一家格外残酷，家境贫寒如冰冷的枷锁，紧紧束缚着这个苦苦挣扎的家庭。在那个缺医少药、温饱都是奢望的年代，六个男孩相继夭折，每一次生命的消逝，都像一把利刃，狠狠刺痛着母亲的心。

旧社会，母亲接连送走两个男孩后，1946年7月14日大姐来到了这个世界。那时日子艰难，长期食不果腹，母亲奶水不足，只能用豆面喂养大姐，才让大姐活了下来。大姐之后，母亲再度诞下一个男婴，可命运捉弄人，这个小生命还是夭折了 。1950年9月27日，新中国刚刚成立，母亲生下了我，生活也逐渐有了起色，我小时候还能吃上鸡蛋。后来，母亲又陆续为我们生下了两个弟弟（大弟1952年10月25日出生；二弟1954年10月7日出生）还好这两个弟总算活了下来，可大弟弟由于惊吓得了癫痫病一直也治不好。仅仅在这世间度过了二十六个春秋，便匆匆离去，母亲的悲痛，如深海的暗流，汹涌却无声。

二弟弟虽然也是喂大的，但他身体素质好活泼可爱。妈妈终于有了一个健康的男孩。1956年腊月十六，那个寒冷的冬天，我的三妹降生了。孩子一多，家庭的生活水平直线下降，母亲没有足够的奶水，只能将高粱米等杂粮细细研磨成粉，煮成糊糊来喂养三妹。厨房里，总是弥漫着杂粮糊糊质朴却略带苦涩的味道。

半夜，哺乳期的三妹饿得哭闹不止，母亲就立刻披衣起身，拖着疲惫的身体去熬那稀溜溜的高粱糊糊。昏黄的灯光下，母亲坐在灶台前，她熟练地生火、摇着风轮，火苗舔舐着锅底，映红了她那饱经沧桑的脸。母亲的眼神中透着一种坚定，那是对孩子深深的爱，是无论生活多么艰难都绝不放弃的信念。锅里的糊糊渐渐煮沸，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气弥漫开来，母亲一勺一勺的喂着三妹，吃饱了的三妹不哭也不闹了，母亲轻轻拍着她入睡。三妹就是这样喝着高粱米面糊糊长大了。

四妹1959年6月29出生了，家乡有了牛奶场，每天天还没亮，我和姐姐做伴去牛奶场排队买牛奶。（去晚了就没有了 所以天天得起早去排队）牛奶场很远，走就得半个小时，来回一个小时。夏天还好天亮早又暖和，可一到冬天可就遭罪了，吉林的天气太冷了。我和姐姐顶着刺骨的寒风踏着积雪，脚下咯吱咯吱的声音让两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在黑暗的路上有些害怕。那时我和姐姐就是这样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秋。直到四妹断奶了，我们才得以解脱。

1966年正月20日，我的小弟来到人间。小弟虽然也是喂牛奶长大的，但是不用去牛奶场取了。有专门往家送牛奶的，这就省下了很多麻烦。

一个又一个夜晚，母亲就这样在孩子的哭闹声中醒来 ，用不同的食物侍弄着每一个孩子，然后哄孩子入睡，孩子睡着了，母亲才和衣而卧地眯一会。母亲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后半夜还要起来做针线活。母亲太辛苦了！

岁月的风霜无情地爬上了她的脸庞，青丝变白发，可母亲对我们的爱，却从未改变。

母亲啊，您用自己柔弱的身躯，为我们撑起了一片天，给予我们无尽的爱与温暖。这份爱，我们将永远铭记，代代传承。感恩母亲大爱无疆！

如今，我们都已长大成人，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可母亲那些在艰难岁月里的付出，却永远刻在了我的心中。

二

在记忆的长河中，总有一些画面历久弥新。我的母亲，就像一幅永不褪色的画卷，她勤劳的身影、能干的双手，深深镌刻在我的生命里。

母亲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将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养育七个孩子并非易事，可母亲却能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七个孩子的衣服鞋袜，在她的操持下永远整整齐齐。冬有冬的棉衣棉鞋，夏有夏的单衣单鞋，每一件衣物都饱含着她的心血。那些衣服，是妈妈亲手裁剪、一针一线缝制而成的。她的眼神专注，手中的银针穿梭如飞，母亲每时每刻都在编织着我们的温暖与幸福。

买布需要布票的年头，布票总是不够用。但母亲总有办法，她给我们买条绒做裤子。条绒结实耐磨，陪伴我们度过了无数个奔跑玩耍的日子。当膝盖部分的绒磨没了，母亲又巧妙地将裤腰和裤腿剪下来，用颜料染染，摇身一变，成了美观的鞋面。她的智慧，让有限的物资发挥出了最大的价值。

一年要做二十多双鞋（单鞋与棉鞋）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可母亲从不气馁，她把坏了的旧衣服拆洗干净，剪成大小不一的布块，做成铺陈。然后，用浆糊将这些布块一块一块地粘在木板上，在太阳底下晒干，做成袼褙。那一个个在阳光下晾晒的袼褙，就像母亲对我们满满的爱，温暖而坚实。袼褙干了，母亲小心翼翼地从木板上揭下来，按照鞋样的大小裁剪，再将它们粘在一起，做成鞋底。每一个步骤，都凝聚着母亲的耐心与细致。

开始做鞋帮了，母亲把袼褙铺在木板上。摊开染过的布面，像展开一幅未完成的画。两层袼褙与布面在浆糊里相吻，再被夕阳烘得暖烘烘的。做鞋帮时，她的银针沿着鞋口游走，每一针都踩着精准的节拍。那些均匀的针脚，像是用尺子量过，又像是岁月教她写就的工整诗行。 是她用袼褙为我们一家人垫起脚下的温暖，是母亲那些缠绕的麻绳、翻飞的银针，将爱与温暖，缝进了岁月的艰辛里。

暮色里，牛骨波罗锤敲打麻绳的情景，是记忆深处最温润的韵律。母亲一只手高高举起那和骨锤连在一起的铁钩，一只手拨动着骨锤，手腕一转，麻丝便在节奏里扭成坚韧的麻绳。这些麻绳是用来纳鞋底的。纳鞋底时，我和大姐成了母亲最默契的和声。大姐的银针在厚实的袼褙间穿梭，针脚密得像夏夜繁星，我也学着她的模样去帮妈妈纳鞋底，手掌被麻绳勒出红痕，却从不喊疼。我要和姐姐一样帮母亲减轻负担。大姐专门纳大人的鞋底，我则纳小孩的鞋底。看到纳好的鞋底摞在一起高高的，母亲就会表扬我和姐姐。

如今，每当我看到街上琳琅满目的服装和衣帽，就会想起母亲亲手做的衣物和鞋子。那些带着母亲体温的针脚，那些蕴含着母亲智慧的巧思，是这个世上最珍贵的宝物。它们不仅温暖了我们的身体，更温暖了我们的心灵，让我们在岁月的风雨中，给我们以温暖与力量。

岁月匆匆，母亲勤劳能干的品质，她对生活的热爱与执着，永远是我人生路上的指明灯。那些岁月里的针脚，编织成了我生命中最美的华章，也让我懂得，生活的美好，往往就藏在这平凡而又充满爱的点点滴滴之中。

月光爬上窗棂时，总想起老屋灯下晃动的银针。母亲俯身忙碌，指尖穿梭的身影，她将破洞织成花朵 那些缀着补丁的衣衫，在她掌心翻飞后，竟比新衣更美观。母亲把七个孩子的童年都打理的丰富多彩，受到邻里的好评与夸赞。

每天的前半夜母亲都在灯下做着针线活，灯光轻轻摇晃，把母亲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上，忽明忽暗，像一首无声的歌谣。她一会给蹬被的孩子们盖被，一会还要给哭闹的孩子喂奶。午夜和衣而卧浅浅地眯一会，又起来继续做针线活。母亲对生活的执着与热爱，一针一线都缝进了我们的心坎里。

窗外，夜的脚步愈发深沉。月光悄悄地爬上窗台，与昏黄的灯光交织。母亲的脸庞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柔和，却也难掩疲惫。可她的眼神始终专注，手中的活计从未停歇。那一件件衣物，不仅是蔽体的物件，更是母亲满满的爱意与牵挂。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母亲放下手中的针线，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望着酣睡的孩子们，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新缝好的衣裳叠放在炕梢，散发着淡淡的线香与母爱的温暖。

晨光中，母亲又开始了新一天的操劳，而那夜夜的针线，织就了一幅永不褪色的母爱画卷。

母亲16岁照片

1956年全家福（后排站着的是我老舅）

父亲45岁

母亲38岁

1962年全家福

1969年全家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