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在董寨等一场蓝焰入画

艾玛

　　董寨的六月是被鸟语唤醒的。

晨曦微露，我已守候在鱼塘边的苇丛中，露水毫不吝啬的在冲锋裤腿上洇开一截深色痕迹。前方二十几米远的土坡上，几个碗口大小的洞穴藏在斑茅草后，洞口新鲜的爪痕像未干的墨迹，几对蓝翡翠相安为邻，彼此祝福着生命的迭代。

　　破晓时分，晨光顺着土坡的褶皱漫延，将赭红的土层染成琥珀色，远处金属质地的鸣叫划破寂静，雄鸟銜着一只蝼蛄飞落到树枝上，尾羽在逆光中抖落细碎的钴蓝色光斑，像一簇跃动的火苗点燃了整个清晨。

　　蓝翡翠，很清亮的鸟名，如“蓝焰”般的精灵，它的出现让正片树林都失去了光彩。

蓝翡翠在枝丫上駐停了足有一分钟，我数着秒陪它心跳，它胸前的橙色羽毛沾着露水，黑曜石般的眼睛转动着，确认洞口方向雏鸟的啁啾声为单纯的乞食，并无被裹挟的危险，眼前條地闪过一抹蓝，恍若流星飞入洞口。

　　正午的骄阳炙燃着土坡，雌鸟接力往返，口中叼着尚在挣扎的蝼蛄，却在距离巢穴五米处陡然转向，原来有条青蛇正在坡顶游走，镜头里它悬停的姿态凝固成标本，翅膀每片飞羽都绷成利剑，直到入侵者悻悻离去，才将猎物轻轻塞进那个永远吃不饱的小喙。

　　日影西斜时，那些稍纵即逝的瞬间已被定格成永恒。姿态万千的过往，有亲鸟羽翼掠过茅草激起的金色尘雾，有雏鸟探头时抖落的褐色绒羽，有鱼鳞在洞口折射出的七彩光晕。当最后一道暮光为土坡镀上金边，晚归的雄鸟喙间竟銜着一个硕大的蝼蛄，仿佛把湖水的馈赠都带了回来，也只有这样，那个雏鸟才更有未来。

六月的董寨，不止那片土坡成了蓝翡翠的育婴房，也让我见证了蓝翡翠关于守护和成长的诗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