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说当前文学创作现状与困境——兼谈王联盟长篇小说＜21 夜>》

巽之先生

《略说当前文学创作现状与困境——兼谈王联盟长篇小说＜21 夜>》

——在凯迪部落影像工场网络影像专题评论节目中的发言

巽之先生

摘要：本文探讨了AI技术深度赋能（如辅助写作、版权确权）与创作主体泛化（数千万网络写手、短视频生产者）共同重塑的当代文学创作生态，揭示了其在436亿市场规模繁荣表象下所面临的深层困境：以余华慨叹“写不出《活着》”为代表，时代语境断裂导致严肃文学的传统苦难叙事失语，作家在流量时代面临身份焦虑。突围路径在于构建“技术-内容-生态”三位一体范式，需借鉴辽宁文学（如孙惠芬、班宇作品）对传统与创新、时代性与地域性的融合，坚守文学本质，并借力全球化协作（如网文出海）实现本土化叙事突破文化边界。在此背景下，作者着重评析了王联盟的长篇小说《21夜》（萍乡知青与矿工题材）。肯定其三大核心价值：1. 震撼的真实性：根植于作者亲身经历及真实事件（如贺放清矿难生还），赋予作品生命力；2. 深刻的启迪性：通过主人公许联盟的命运（知青、矿工、“可教育子女”、劳模）及其夹叙夹议的笔法，引发对人生的叩问；3. 对性爱的核心关注：将其视为人生至高大事并贯穿叙事。此外，小说在乡土气息（方言、山歌）与心理描写（井下困境）方面亦有亮点。同时指出《21夜》的明显不足：1. 议论过多：干扰叙事客观性，有“卖弄”或低估读者之嫌；2. 创作手段单一：缺乏人物弧光、角色互动冲突等技巧，导致人物形象不够鲜明，情节不够紧凑。文章最终将《21夜》的得失置于更宏大的时代命题中：面对技术狂潮，作家是否应及如何借助AI（如场景生成、人物塑造检测）重构创作生态？这既是全球作家共同面临的抉择，也是研讨的核心议题，其答案关乎未来小说的创作方向。

当下文学创作正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技术赋能革命。AI辅助写作工具已深度渗透创作链条，网络文学市场规模突破436亿元，AI辅助创作普及率超50%，部分平台创作效率提升高达300%。技术重构了创作生态：阅文集团“作家助手”可自动生成场景描写，腾讯AIGC系统实现“一键小说转漫画”，区块链确权技术将版权登记从7天缩短至10分钟。与此同时，创作主体泛化为全民参与的浪潮。靳东在文化强国论坛指出，数字技术瓦解了文化资本垄断，3100万网络文学创作者、数以亿计的短视频生产者涌入创作领域，“数字平权”让文学从专业殿堂走向大众狂欢。

“现在已写不出《活着》了。”余华在今年5月27日的第二届漓江文学奖颁奖礼上的这句慨叹，如一枚石子投入当代文学的深潭，激起层层涟漪。当这位曾以《活着》震撼世界的作家坦言无法复刻经典，折射出的不仅是个人创作困境，更是整个文学生态在技术革命与时代转型中的集体阵痛。余华清醒认识到时代语境的断裂——《活着》诞生于社会转型期的生存焦虑，而当下年轻人面对的是存在意义迷茫，苦难叙事在“躺平”“发疯文学”的解构中失语。当莫言开公众号、麦家做剧本杀，严肃作家在流量时代的身份焦虑日益凸显。当《庆余年》VR场景重构收入超50亿元，

当余华坦言无法复刻福贵的苦难，中国文学站在436亿市场的十字路口： 向左是算法优化的流量暗河， 向右是直抵人心的精神灯塔。

突围之路在于重构“技术-内容-生态”三位一体发展范式。辽宁文学提供启示：孙惠芬《紫山》扎根乡土变迁，班宇《飞鸟与地下》探索先锋叙事，19部“辽字号”作品以“传统与创新赓续、时代性与地域性并重”的格局破茧。当技术狂飙时更需坚守文学本质。靳东呼吁：“大众化是土壤，精品化才是种子”，建议院团联合平台定向推荐经典，修建文化导流渠道。而全球化协作正打开新局，10部网文入藏大英图书馆，《诡秘之主》英文版登顶亚马逊榜首，中国故事以本土化叙事突破文化边界。

若果中国故事真能以本土化叙事突破文化边界，那么，作为当下萍乡文学创作成果之一的王联盟先生的《21夜》，我认为值得关注。《21夜》是一部长篇小说，共10万余字，分上下两部分，上部九龙寨，约4万5千字，讲许联盟和他的初中同学“上山下乡”在九龙寨“战天斗地”的故事。下部赣西煤矿，约6万2千字，讲许联盟和他的工友们在地球深处挖煤谋生而遭遇“21夜”的故事。

为什么值得关注呢？

第一个是真实，真实得令人窒息。不管是上部写“战天斗地”的知青故事，还是下部写暗天天日的“21夜”，几乎都是作者生活经历的真实写照。如果您看了王联盟的纪实性散文《杂溪往事》，如果您看了新华社南昌1987年12月16日发出的消息“今年11月17日被矿井事故逼上绝境的江西萍乡矿务局杨桥煤矿24岁的青年采煤工贺放清，只身困在井下21天后奇迹般的生还”，那么，您就会懂得：文学的生命在于真实，这部《21夜》是有生命力的。

第二个是启迪，启迪我们对人生深深反思。小说主人公许联盟既是知青，又是矿工；既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又是劳模。他的命运，既是千百万知青的命运，又是千百万矿工的命运。小说夹叙夹议，启迪我们开启对人生命运的叩问，正如小说开篇所说：

“一个矿工在煤井里遭穿水故事，在暗无天日的地层深处经历了二十一天生还，创造了人间奇迹。这是上帝的眷顾？还是爱情情愫的营养？亦或是大碗扣肉增添了脂肪起的作用？”

第三个是性爱，性爱决定人一生的基本走向。小说上部几乎就是许联盟和朱清莲的性爱史，下部写到矿工在人生的最后时刻想到的还是性爱。小说中，作者有很多关于“性爱”的细致描写与奇思妙论，有兴趣者可以阅读这部小说，它虽无《金瓶梅》似的“诲淫诲盗”，却始终认为性爱乃人生一件至高无上的大事。用小说中主人公的话说就是：“猪肉有这样好吃的话，猪崽仔会全部杀光吃净！”

除了还原真实、给人启迪和性爱之光外，小说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如方言恰到好处的运用和山歌俚语的引用）、心理描写之细致入微（如许联盟等人困在井下的所思所想）都是它突出的特点。因为篇幅的关系，这里就不一一展开了。

当然，这部小说虽可算得上是萍乡这个范围内、当下这个时段里之煌煌大作，但却还算不上是地球上人人必读的精品。

一是议论太多。小说不是散文，夹叙夹议不是小说必然的路数。小说要尽可能的冷静客观地讲故事，让读者对故事作出自己的判断或结论。从小说的议论看，作者博览群书，能从经典中摘取只言片语，来揭示故事的内涵。但这既有“卖弄”之嫌，又似乎“侮辱”了读者的智商。虽然我们知道作家主观上并无“卖弄”“侮辱”之意，他是在叙述故事的过程中自然而然流淌出来的；但是小说高手应该是惜墨如金，避免“唠叨”，或如外科医生对患者做手术般沉着，切忌“热情”。

二是手段太少。这里的所谓手段，是指小说塑造人物形象的方法，如综合运用直接与间接描写，结合细节刻画、心理描写及多维度塑造，可有效呈现鲜活的人物形象，注意保持人物性格的一致性，同时通过动态发展增强故事吸引力，等等。本部小说写法之手段单一，如人物弧光 （通过性格变化或成长推动情节发展）；如交互与冲突 （通过角色互动揭示性格矛盾与深层动机）。这些手段都付阙如，因此人物形象不甚鲜明，故事情节不甚紧凑。

当然，如果作者能借助Al手段重构创作生态，自动生成场景描写，并在写作过程中用Al检测人物形象塑造是否成功，那么，这部小说呈现出来的将是另一种状态。但，这是应该的吗？也是必须的吗？这是当下全世界作家共同面临的问题，也是我们此次研讨会所要讨论的问题。以后的小说怎么写？我们能否在今天作出结论？敬请大家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