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攒钱的故事

宦民

<p class="ql-block">  妈妈攒了一辈子的钱,她这一生,细细密密积攒下来的,远不止仅仅是那些钱。</p><p class="ql-block"> 听妈妈说,当年她在军工厂当学徒,每月十八块五毛钱的学徒工资,她给我的外婆十二块钱补贴家用,自己留下六块五毛钱伙食费,即便如此,她每月会攒下五毛钱,年底攒出来的六块钱,她全部交给她的妈妈购买年货。</p><p class="ql-block"> 计划经济的六七十年代,“死”工资是唯一生活来源,没有“开源”一说,只能靠“节流”来过日子。为了改善全家生活,父亲用身体“开源”,母亲则算计着每一分钱,以确保全家人的正常开支。</p> 妈妈的孙女与曾孙女 <p class="ql-block">  在我的记忆中,凡是需要花钱的地方,父亲总是用身体去扛。水龙头漏水,电灯泡坏了,父亲全都自己解决。在“红米饭南瓜汤”的艰苦岁月里,钓鱼与养鸡是父亲用来改善生活的拿手绝活。我还记得,全家从省城来到山区支援国家三线建设,家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没学过木匠的父亲,利用山区木材廉价的优势,硬是打出全套崭新家具,简直令人拍案叫绝。</p><p class="ql-block"> 反正,父亲的聪明与本事,我没学会。</p><p class="ql-block"> 父母的工资都由妈妈掌管,她每月都会攒下十块钱,妈妈攒钱的样子像只衔泥的燕子。七十年代,流行“三转一响”。记忆里的缝纫机是母亲用“来惠”的互助会形式攒出来的,后来妈妈攒钱的铁皮饼干盒里又陆续住进“凤凰”牌自行车、“上海”牌手表。</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妈妈用攒下来的钱,养育着我们三兄妹。听妈妈说,我三岁进全托保育院,每月十三块钱的保育费,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那是一笔不菲的支出,全是她平时用心血攒出来的。而妈妈叮叮当当的硬币碰撞声,才是我们童年最安心的摇篮曲。</span></p><p class="ql-block"> 妈妈攒下的钱,从来不是为自己,全流往儿女的手里。</p><p class="ql-block"> 我女儿小学升初中,我想让女儿进市里最好的重点中学,而择校费还差一大截,妈妈说:“读书是大事。”她毫不犹豫拿出存折,解我燃眉之急。</p><p class="ql-block"> 九十年代末,国企改革,弟弟妹妹下岗,生活遭遇前所未有的困难,父亲总让母亲“多给点,别让孩子们生活太难了。”</p> 妈妈与儿女们在一起 <p class="ql-block">  随着家里境遇渐好,妈妈攒下来的钱已不再是我们的依靠,但妈妈攒钱的习惯却如刻入骨血般难以割舍。孙辈们结婚,买房买车总能看见妈妈表达心意的身影,如今,妈妈把攒了一辈子的光阴又兑成压岁红包,放进曾孙女的小口袋里。</p><p class="ql-block"> 岁月荏苒,妈妈已是白发如雪,可那攒钱的“业余爱好”,竟如草木逢春,愈老愈显执拗。她依旧固执地积攒着,旧式的存折已换成了新卡,可她那双手每每郑重地抚平存折的动作,依然像在抚平一张寄往未来的家书。母亲守着这点钱,如同守着一座无形的圣坛——她所供奉的,是全家免于饥寒的古老安心。</p><p class="ql-block"> 母亲一生攒下的,哪里是几张纸钞或几枚金属?那分明是她以指尖与光阴,一分一厘编织出的爱的经纬。铁皮饼干盒中那叮当碰撞的硬币,实则是她一生中所有省俭、忍耐、牵挂的时间结晶,是她用零碎分币,默默将整个家轻轻托在掌心。</p><p class="ql-block"> 如今,妈妈攒钱的习惯,早已超越了节俭本身。母亲攒下的,是全家得以避过风雨的屋檐,是围炉夜话时烛火不熄的薪柴——她以琐碎之币,买下了我们全家其乐融融的团聚,买下了我们共同安享的,人间安稳的岁月。</p><p class="ql-block"> 妈妈攒下的“幸福基金”里,是时光的见证,是爱的传承。它教会我,生活需要未雨绸缪,更让我懂得,母亲的爱,藏在每一分积攒里,藏在每一次精打细算中。妈妈攒钱用的“百宝箱”,锁住的是岁月,锁不住的,是那份浓浓的亲情与永恒的温暖。</p> 弟弟一家与妈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