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似月的年华（二十七）

吴小荣

如花似月的年华（二十七）

“男要穷养，女要富养。”我觉得都要穷养，也就是挫折教育。

条件太好，什么事情不用自己去做，慢慢地也就不会做了。温室里的花朵，温度和湿室都调和了，长得秀美娇贵，稍有失调，马上就蔫了。生在有人宠爱的家庭，总有人哄着，就变得任性起来。生存力、免疫力、抵抗力都弱，药方是经风雨、见世面，起码要晒晒太阳。

但这只是富贵人家的说法，穷人家穷，怎么富养？喜儿再怎么富养过大年也就是一根红头绳。旧时陕北的男娃与女娃不存在穷养和富养的区别，女娃更苦。城里人进了山就知道了什么是穷，山里人进了城就害哈什么是富，不分男女。

憨分憨傻和憨厚，一个是贬义词，一个是褒义词，程度不同，意思差不多，因此憨也有良善的意思。

（温室里的花朵。）

（温室里的花朵。）

（宫廷女眷，图3≈10摘自网络，致谢。）

“人之初，性本善。”良善与后天有关，更多是一种先天的本性。生下来就是如此。这可也不是什么好事，“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不是憨是什么？在陕北时我最喜欢骑毛驴，牠又不会反抗。牠懒了你就吆喝一声，再懒了抽上几鞭子。牠虽然不情愿，但也逆来顺受，没办法吆。但话分两头说，各有各的理。驴子急了也会咬人，比兎子厉害。兔子说只是一种比喻或宣传，起到心理上的防范作用。你提搂着兎耳朵，牠也只是扑朔踹巴两下，并不张开三瓣嘴。驴子就不同了，村子里几位当年当过饲养员的知青都被咬过。见了男人咬胳臂，见了女人咬胸部。那会儿村民都喜欢选知青作饲养员。牲灵晚上要加料，“马不吃夜料不肥”，这料大都是黑豆，有油性，有人就趁着夜幕的掩护将黑豆悄悄地顺到自家窑里去。知青不顺，而且反着顺，就是把集体灶的糠麸拿去喂牲灵。

（驴拉磨。）

驴子没有狼的獠牙，但板牙也厉害。撕不下你一块肉来，但一咬一个血印子，青一块紫一块的，疼得直打哆嗦，陕北话叫肝花直颤。没有一月两月的是好不了的。这你还真别不信，驴子的咬合力是狼的两倍，且发力于须臾间，闪的一哈便中了，让人防不胜防。驴子出门在外不咬人，温良恭俭让，头颈上戴一串银铃，一晃发出响动，招人喜欢。因此很多人不了解牠的本性。牠一进了圈就不一样了，一旦你触犯了牠的领域，上来吭吃就是一口，咬你没商量。驴子的领地意识和兔子及其它动物是一样的。这和母爱意识一样的强烈而不顾一切，因此还是小心为好。多数人被咬过一次就长记性了，疼啊。也有不长记性的，那就再被咬一次。

（狼嚎时露出獠牙。）

（圈里的驴。）

城里人喜欢养狗，是用来宠幸的，因此叫宠物。山里人那会儿家家也都养狗，是用来防狼的，体形就大了许多。狗子通人性，驴子也通人性，因此叫牲灵。

骑马骑腰，骑驴骑屁股。马的腰是圆的，多肉，骑着舒服。驴腰上长着高高的脊骨，象刀子一样，硌得慌。

旧时陕北人娶婆姨回村时，近道是坐轿子，远道是骑毛驴。驴背上垫着几床被褥，这样就不硌了。被褥是嫁妆，越多说明窑里越有钱。

陕北人寻婆姨的标准是“俏”和“巧”，但“善”也是一个重要的标准。善恶是不分阶层的，只与人性有关，哪个层次里都有善人和恶人。

（驴脊背像一把刀子。）

（娶婆姨的队伍。）

（娶婆姨。）

方方和老钱相差十岁，这也是77级的特点。刚毕业的高中生正好赶上了停了十年的高考，是一种幸运。老三届虽然蹉跎，也算不错，毕竟是滿足了多年的心願。读书人读不上书就难受的要命，不管什么事都会上瘾。

两人共同语言不多，各忙各的，井水不犯河水。但都直率，一旦有交集，难免碰撞火花。

老钱说话不中听，我就有所体会。毕业时同学相互留言，以兹鼓励，这时好歹得说上几句好听的，例如“四载同窗，情深意重。”或者“时光不老，我们不散。”等等。这也是人之常情，哪怕平时有过矛盾，哪怕违心，面子多少还是要给一点儿的。有一位同学给我写的是“淘尽黄沙始剩金。”高兴得我几晚上没睡着觉。

（时光不老，我们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