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石山之恋

远方

在旧笔记本中看到一组短诗和一篇游记，难忘的青春片段又浮现在眼前。

四十多年前一次团活动，去离镇二十多里的乌石山踏青。乌石山下驻有部队，那天，阳光明媚，四十来位男女青年坐上了从驻军借来的解放大卡，因车上装了东西，有五人得另乘客车。当时，自己在单位的文化补习班脱产当教师，团支书照顾我，让我和四美女乘客车同往，不胜荣幸。激动之余，写了首短诗——“我的足迹”，后来自然与她们在一起过了开心的一天。

乘车当了党代表，

后又光荣做向导。

四女前行我断后，

步履悠悠半山腰。

去乌石山之前，一直以为它应该是危崖陡峭、乌石嶙峋、怪石横空的模样，虽没有庐山秀丽、黄山奇峻、泰山雄伟，但顾名思义，肯定有独到之处。当我们下车后，沿小路拐过村庄，来到山下的部队营地时，全直了眼睛，难道这就是乌石吗？如果乌石山在我们原来的想象中，是一个披甲戴盔的勇士，那么眼前的乌石山便是一位穿红戴绿、灵眉秀丽的少女了。苍松翠柏似一条巨大的绿毯把乌石山从头到脚遮盖的严严实实，一条小溪汨汨地流着水从绿毯子下伸出来。山谷里，鸟啭风吟，泉水叮咚。正是——

茂竹蔽日谷深深，

路径曲幽水淙淙。

倏地遇见一老翁，

疑是落在仙境中。

后来我们在山坡上碰见一挖笋的老翁，仙风道骨，手脚矫健，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到了天上人间。

大卡车到后，大家纷纷跳下。姑娘们第一件事就是拍合影，叽叽喳喳的声音惊动林谷，引来营房战士身影：

忽地遮了半爿天，

叽叽喳喳嚷一片。

山也惊来花也羞，

亭亭玉立三十员！

数一下，竟有三十位之多。风站稳脚步，花停止摇曳，小鸟目不暇接。

八时多一点，我们钻进了绿毯子，三三两两分头而去。黄土小路在脚下延伸，乌石展示了它的本来面目，荆棘丛生的草丛里长着许许多多不知名的野花，赤橙黄白，就象仙女撒下的一把珍珠、玛瑙、宝石。最多的要数杜鹃花了，漫山遍野都是，一簇一簇的，又大又红，惹人喜爱。大的一人多高，似桃树，让人想入非非。红的鲜红，在山风里跳跃如一团火，给人激情。此时，我们的心被烧着了，小伙们奋不顾身地冲进杂草丛中，跨涧攀壁，全然不顾被荆棘扎破手的血染红了衣，摘了一大捧出来，递给姑娘。姑娘们发了花痴，毫不害羞地在头上胸前缀满杜鹃花，欲与乌石媲美。小伙唱起了《金梭和银梭》，轻快的旋律在林间回荡，引来百鸟和鸣。

勇登山巅“六加一”，

跨涧攀壁血染衣。

引吭高歌惊百鸟，

满身插花不算痴。

后来听说，全队只有六位勇士和一位巾帼登上乌石峰顶，其他人被花鸟吸引在翠林中乱转，沉醉不知归路。

我们恣意在山林里寻幽探胜。有时，我们倚着比人还高的毛笋，与它合影留念。这时姑娘尖叫着：“快点揿快门！”她怕毛笋转眼上窜成毛竹了——

身倚毛笋露娇颜，

赤橙紫白簇胸前。

咔嚓一声拍快点，

谨防春笋又上窜。

有时，我们在涧边小憩，掬一捧清水润润面，乘一缕春风飘飘然。好动的小伙，爬上溪对面的怪岩上，拿石一挥而就：“无名之辈到此一游”，留下了青春痕迹。

怪壁上挥石而就，

八一年到此一游。

留踪影无名之辈，

成古迹千年之后。

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斑斑驳驳地洒在山坡上、路上、我们的身上，空气甜丝丝的，沁人心脾。路，时而崎岖，时而平坦。十一时整，我们来到半山腰，这才感到有点饥肠辘辘。于是，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大家拿出各自带的丰盛肴馔，共放一处，各取所需——

拾级席石共就餐，

汽水苹果甘蔗甜。

五人相逢再也难，

放肚畅饮大共产。

山风低吟，小鸟婉转，小松鼠探头探脑眼馋地望着。

午后，看看天色将晚，于是下山回走。依恋在花丛，留连在清溪。姑娘看着水清如镜中的婀娜多姿，久久不愿移步。而M看到一只蜻蜓飞前逐后，于是悄悄地想去捕捉，每快到手时，又被它扑腾飞去，心不甘后，又去追逐绕前飞后的蝴蝶。G说M在找梁兄——

清清溪水照倩影，

底片留在水当中。

莽捕蜻蜓一场空，

错把蝴蝶当梁兄。

正当我们说说笑笑时，两位大兵沿着我们下山的路急急忙忙走来，红五星在绿色中一闪一闪，其中一位手中还拿着块小手帕，显得与他的槐梧壮实格格不入。看到我们，拿手帕的战士问我们是否有人掉了手绢。M一看，正是自己的，上面还缀有红色的“幸福”二字。小伙子赶紧小心翼翼地递上，声音带着腼腆，M不好意思地说声谢后，少女的脸飞上了红晕。

采百花全然不顾，

一激动丢了“幸福”。

两大兵赶上追还，

道声谢脸上飞朱。

夕阳西下，部队的大卡车送我们回城。满载而归，杜鹃花铺天盖地，一片流火溢出车厢。但见——

军车飞驰一团火，

路人笑痴不知羞。

二十年后想起来，

青春年少不长久（言愁）。

站在车头的小伙，用杜鹃和天竺弯成拱门型举在手中，象凯旋门。花叶藤蔓在晚霞里格外艳丽，心随风扬。姑娘沉醉在晚风里，思随霞去。

红花天竺功劳大，

凯旋之门手中搭。

借得青山好风光，

点缀家家春如画。

晚上电影院在放《好事多磨》，少男少女们心中也许想的是——不知他（她）来吗？





乌石山虽名不见经传，但在我们眼里却是秀丽多情，情愫缱绻了几十年，青春往事永远难忘，芳华岁月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