驮落日的人

艺桥

　　若说江湖是坛烈酒，你我便是醉中摔碎的酒壶。当“共踏山河”的热望撞碎在古道西风里，那些磨破铁鞋的跋涉，终成孤影拓印在荒漠的诗行——秋草正替离人抽芽新愁，驼铃把珍重嚼碎成沙，你转身时扬起的袖风，竟让我酒壶里晃荡出整个塞北的雪。

　　契约早被风沙蛀成残页，像极了敦煌壁画里褪色的鞍马。千次醉倒时攥紧的月光，万次踉跄中跌落的星子，都在暮色里碎成沙砾，被西风数落成聚散的谶语。天地原是把钝刀，将相逢刻成伤口，把离别磨作刃口，笑我们偏要在刀光里酿江湖的甜。

　　世人皆爱骏马踏碎冰河，我却甘为负日的瘦驴。驮着落日把烽烟染成胭脂，驮着残碑听牧歌漫过荒垒，让蹄窝盛满苍凉，让鬃毛缠住暮色。待跑尽大地每道褶皱时，便将风波葬在乱毛深处——纵无归途又如何？这苍茫万里，本就是我踉跄着写下的墓志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