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叶飘香时

好人一生平安

端午节前，母亲早早地开始张罗。父亲走后，她总说自己时日无多，今年一定要好好过最后一个端午节。她在大哥小妹家轮流住了一阵，执意要回老屋操办过节。四月底就摘好了自家种的粽叶，绿油油地泡在水桶里。

母亲让我买米。村里的新米要等到端午前几天才上市，我便在网上订了圆糯米和大黄米各十斤。快递送到时，母亲用粗糙的手指捻着米粒，眼里闪着光："今年的粽子肯定香。"她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像是已经闻到了粽香。

清洗粽叶费了不少功夫。那些自然生长的叶片上爬着不少小虫，我用两个中午休息时间一片片刷洗。正午的阳光透过厨房的玻璃窗，在水盆里投下晃动的光斑。弟媳也来帮忙，我们边包粽子边听母亲讲她年轻时包粽子的往事。母亲的手已经不太灵便，但坚持要亲自系几个粽子，粗糙的麻绳在她指间缠绕，打结时微微发颤。

五月初四那天，我赶往回家的路，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带着慌乱："粽子煮不熟啊！"我仿佛看见她站在灶台前，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揭开锅盖却是一粒粒散开的米。我安慰她再加点水继续煮，心里却隐隐不安。

第二天清晨，我赶回老家。厨房里摆着三大筛粽子，个个饱满，却像沙包般松散。母亲坐在矮凳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粽叶，眼神空茫。母亲告诉我，锅底的水已经熬干了，把铺底的粽叶都烧焦了，还没煮好。

今天小妹来电话，说母亲把粽子都拿去喂邻居家的鸡鹅了。我想象着母亲挎着竹篮，佝偻着背走向邻居家的背影。篮子里装的何止是失败的粽子，更是她心心念念要给儿女们的一个圆满的端午节。

傍晚时分下起了小雨，雨水顺着老屋的瓦檐滴落在空荡荡的粽叶筐里。那些被鸡鹅啄食的粽子，此刻大概已经混入泥土了吧。母亲的心愿，终究像这端午的雨，无声地渗入了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