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尽铅华处，童心是归程

陈丽萍

今天的朋友圈刷屏的是各种有关儿童节的文案或视频，我也被感染了，推了推身边的梁先森，把手机递到他身边，他瞄了一眼，马上说: “小朋友，节日快乐！” 我被逗乐了，谁还不是个孩子呢？只要心里有童真，超龄也是儿童——超龄儿童。 “梁先森，你给我说说最难忘的童年之事吧。” “小时候村里的小男孩都不穿衣服的，全身光溜溜。有一次我捧着碗一边吃饭一边满村走，身后跟着几只鸡和鸭。不小心碗口一斜，一口饭落下来，有几粒饭米粘在了肚皮上，有几粒粘在了腿上，一只大公鸡跳起来抢吃，一口就啄到了我的小鸡鸡，疼死了……” “哈哈哈——” 我把眼泪都笑出来了，小男孩们这样的糗事，在童年时的乡村，我是亲眼目睹过的。而我，一个乡村女娃的童年，也是鲜活无比的。 打柴放牛，割禾担水，烧火煮饭等农活、家务活让人厌烦劳累，但童年的趣事也不少。 小时候最爱玩的莫过于捉迷藏了。村头村尾的禾草堆挖个洞就能猫着腰钻进去，柴房、牛舍、树后，无一不可作为藏身的好掩体。 记得那次是一个夏日的午后，当蒙着眼睛的那个捉人的小伙伴口里数到59时，跑得慢的我急得团团转。怎么办？好一点的掩体都被其他四个小伙伴捷足先登了，慌慌张张的我只好跑进不远处的祠堂。四顾了一下，灵机一动，目光落在墙边那张高大的谷风柜上。冲过去三两下就爬上了顶部的柜斗处，身子一缩，刚蜷卧好，就听到捉人的小伙伴数到100喊开始了。我长出一口气，拍拍胸脯暗呼好险。 不久，远处传来捉人者兴奋的声音: “阿信，你在这里，快出来。” 我竖着耳朵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默默数着，一个、两个、三个……很快，其他四个小伙伴先后被找出来了，只剩下我还是安全的。我紧握的双拳汗淋淋的，紧张又兴奋。 踢哒，踢哒，是捉人者的脚步声，她正往祠堂走来。我听到了她拉门去看门背的声音，听到了她去翻方伯放在边上的箩筐的声音，听到了她转身走过谷风柜探看另一面的声音。我舔了舔嘴唇，心脏跳得厉害，砰砰砰，小鼓似的，可真怕她会听到啊。 “躲哪里去了？奇怪了。”我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接着就是脚步离开的声音，她去别的地方找了。 不知过了多久，“啪”，我下意识地拍了一下脸，要不是这讨厌的蚊子，我都不知道自己竟然睡着了。 “我这是赢了吗？” 揉揉眼睛，一边想着，一边爬下了谷风柜。跑出去四处张望，小伙伴们影子也没一个了。 “阿妹，你疯哪去了？快来烧火。” 正在厨房炒菜的妈妈探出头来喊住了我，我吐吐舌头，虽被呵斥，但捉迷藏赢了的得意与喜悦，怎么也藏不住。 除了捉迷藏，最爱的就是听故事了。而听故事的场景，往往与夏日联系在一起。 如今，我们这边的乡村，很难看到满天星斗了，但儿时的夏夜，标配就是满天星星。没错，是“满天”，儿歌里唱的:“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亮晶晶……”诚不我欺。 夏天吃完晚饭，洗好碗，喂好鸡，冲好凉，我就急着去把爸爸从工作的海边小镇带回来的网床(木质框架，可以折叠)抬出来，放在门口空地的中间。都不用开声邀请，马上就有四邻的小孩围过来，而摇着蒲扇的奶奶、七婆、芳婶也过来了。 我们几个小孩在网床上并排横躺着，一边看星星，一边玩闹。大人们在网床上坐着，东一句西一句地聊天。 一次，他们聊到了生产队那会儿闹老虎的事情。我们小孩马上停止了打闹，生怕漏听了过一个字。只听芳婶说: “哎呀，听说那只老虎在山上咬死过个两个人呢。我那次不是做工晚了吗？7点左右才扛着锄头走回来。突然就听到身后传来好大一阵吼声，回过头一看，妈呀，不远处的山脚下，可不正是那只黄色的大老虎吗？可吓死我了，把锄头一扔，没命地跑，鞋子都跑掉了。它在后面追，我头也不敢回，只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好不容易跑到家里，把门一闩，一屁股就坐在地上，气都差点断了。我往门缝一瞄，差点叫出声来，那老虎进不来，正在门口走来走去……” 后面她再说了些什么我没听到，因为我们小孩子都吓得哇哇叫了起来，就近一把抱住了身边的大人，管她是不是自己的妈妈呢。 现在想想，这故事也许是虚构的，也许有夸大的成分，但当时芳婶把这老虎的故事讲得绘声绘色，无比逼真，以至于让我好长一段时间里都对她敬畏得不得了:能跑得过老虎，真是我心中的神人呀！ 童年已远，记忆却很近。儿时听的精彩故事还记在脑里，儿时玩捉迷藏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此刻，夏日午后的风正穿过阳台，拂过窗边的帘子，沙沙作响，与笔尖在稿纸上书写的沙沙声融在一起。我在记录我的童年，我的童年没有乐高，没有游乐园，但那份快乐真真切切。 童年已远，童年一起捉迷藏、听故事的玩伴都已人到中年，但，我的童心不过期。诚如木心所言: “我在各种悲喜交集处，能做的只是长途跋涉的归真反璞。” 只要洗去满身铅华，沉淀，守真，童心便是归程。 　　附注: 跟梁先森聊起这老虎的故事，他觉得是假的，是的，故事应该是假的，但有老虎估计不假。 我问豆包70年代的广东省粤西乡村有没有可能出现老虎，豆包竟然说有可能哦(此处比一个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