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最早听说麦客,还是父亲告诉我的。因为父亲和爷爷为了生计,也曾有过一段当麦客的经历。父亲告诉我说,他和爷爷去富平一带帮人收麦子,多数挣的是麦子。可有一年,父亲和爷爷俩人用十天的时间帮人家收割麦子,换来<span style="font-size:18px;">家里的那个古老的立柜</span>。那个立柜也见证了爷爷和父亲当麦客的艰辛和不易。</p><p class="ql-block"> 父亲说他也去石柱塬上当过麦客,那都是解放不久的事情。听父亲说,他给收麦子的大多数是财东人家,土地特别多的。他们收麦子必须雇人收,全部靠人力收割的,就那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收不完。他收麦子用镰刀割,割完的麦地用步子度量,也只能是个大概,可见麦客挣钱真得很不容易啊!</p><p class="ql-block"> 其实,麦客就是流动的替别人割麦子的人,也是曾在北方陕、甘、宁一带流行的一种农民外出打工的方式,即每年麦熟季节,农民专门外出走乡串户,替人收割麦子。著名作家、批评家殷谦指出:“‘麦客’与‘刀客’如出一脉,前者是陕、甘、宁一些地方的农民在麦熟时节外出替别人收割麦子,俗称‘赶麦场’,犹如民工;后者乃是关中武者替别人看家护院,犹如保镖。随着人民生活的逐渐好转,这种传统的劳动方式已经很少见了,不过它却成为地方的一种具有地域代表性的文化。</p><p class="ql-block"> 我记忆中见到的麦客很少,因为那个时候我家里很穷,根本没钱雇佣麦客的。可我见过麦客,他们在城门口的树下坐等着雇主。他们大多数都是皮肤黝黑,拿着镰刀或者钐镰,背上背着个水壶和馍布袋。在没人叫的情况下,他们只好啃啃馒头,喝水壶里的水了。一般情况下,麦客帮人收麦子,雇主都会管饭吃的。</p><p class="ql-block"> 关于麦客,也有一段感人的故事。最早听人讲,从南边来了父子俩个麦客,一天时间里才帮一家人收了半亩麦子。当时收一亩地三元钱,可因雇主谈嫌说麦茬太高,只给了一元二角钱。父亲病了,想回家吧,挣的钱不够路费。很无奈的情况下,父子俩挨家挨户问看有没有需要收麦子的主。可很不幸的是问了几家都已经收割完毕。就在他们父子俩很无助的情况下,有个好心人收留了父子俩,让他们在家吃饭、住宿,还说明天场里碾麦子的时候请他们帮忙干活。</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父亲的病情有所好转,他就和儿子帮那户人家碾场。活干完了,他们吃过饭后,那户人家的主人就给了父子俩十元钱的工钱。父子俩说什么也不肯要,说我们住在你家,吃在你家,又没有帮你家收麦子,这钱我们不能要。可主人非得要父子俩收下,说这是辛苦钱。在没法推脱的情况下,父亲就收了五元钱,还说这五元钱够路费了,那五元钱退给雇主。当父子俩走出门后,主人又叫回来儿子说:“这五元钱你拿着,这是支助你上学的,回家后好好念书。”儿子在盛情难却的情况下,就接收了主人的五元爱心钱……几年后,那个麦客的儿子大学毕业,已经参加工作了,依据父亲遗愿必须去看望一下那个好心的雇主。结果当他去找雇主时,才知道雇主也已经去世了。他泪流满面地说:“我来晚了,我父亲在世时告诉我,一定不能忘记您的恩情。”于是,儿子就去了雇主的坟头,把藏在心里的感激之情告诉雇主,让他在天有灵,知道那个他曾经支助的麦客已经学业有成了。故事很感人,也让人体会到麦客和雇主之间也是有情有意的,令人感动。</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以前的麦客,几乎都是因生活所迫,在农忙时离家替人割麦来填补家用,类似于现在的农民外出打工,但那时的生活环境恶劣,如他们带的被褥是因为要经常露宿,他们一般露宿在村庄的屋檐下,甚至露天下,如同难民。在那里等待雇主,偶尔才会夜宿雇主家,因为一干完活就要寻别的雇主。而且有时半天活就干完了,吃饭、饮水都成问题,更别说住宿了。如果收割面积大,有几天的活,一般雇主都会管饭。因为夏收工作强度大,一般雇主都会善待。但也有例外,如是完工后吃饭有些吝啬雇主就会敷衍。而麦客领到工钱以后仍然很节省,除必须花费外是不会动用工钱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span>麦客来去匆匆地奔走于异乡,他们只希望能多割些天,多割几亩,他们如同泥土那般平凡而厚重。活干完了,索性蹲坐在地头的树荫里,喝茶闲侃,就地一躺,时常就能响亮地打起鼾来。<span style="font-size:18px;">他们是过客,到了异乡就三五成群地聚拢在乡村的某个阴凉地方,等着被人雇用。他们衣着简陋,头发蓬乱,操着生硬的外地口音,袒着黝黑的胸脯,脸却是笑着的。一把镰刀,一顶草帽,一个化肥袋改装的扁平行囊,就往往是全部的家当。他们或坐或卧地说笑着,紧盯着来往的人。有人过来了,他们簇拥过去,几个幸运者很快讲好价钱就跟了来人去干活了。剩下的人散了开去,悻悻地回去坐着卧着,继续等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麦客干活,是很卖力的,在6月已很毒辣的骄阳底下,拱着腰,镰刀飞快地挥舞着,麦杆被割断时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单调而悦耳。边割边捆,立成厚厚的一簇。扭过头,是黑乎乎,齐整整的麦茬;转回身,依然是金色的麦海,麦客成了海岸线的推进者。麦客的生活,就是这样简单而劳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如今</span>在农业机械化后,每年都有大量收割机走南闯北收割小麦,他们因和麦客有着相似点 ,所以也被称为“现代麦客”、因其是机械收割也被称为“铁麦客”,“机械麦客”,所以现在引申为只要是替人收割小麦的都成为麦客,和这个词最开始使用一样是一种敬称。</p><p class="ql-block"> 现在的麦客是机械收割,小麦成熟后不及时收割会减产减质。每年到这时候,政府会对他们像开通绿色通道一样给予特殊照顾,如免过桥费,高速收费等。他们和传统的麦客一样也是结伴外出,但是工作还是生活上,已经和传统麦客截然不同了,最显著的是他们的收割机,有好多的机器所有者是雇佣专职司机来操作,他们只是收取收割费的,或者与雇佣者或亲朋轮流操作。</p><p class="ql-block"> 那曾经的麦客究竟在黄土高原上形成了多少年,已经无据可查。但麦客作为黄土高原上特有的“生态现象”,犹如候鸟一般迁徙劳作,留下深深地印迹。</p><p class="ql-block"> 如今的关中小麦陆续熟了,金灿灿的,如一片瀚海。微风送过,麦浪滚滚。乡民们忙活起来了。联合收割机一家接一家的收割,需要的人手少,瞬间麦田变麦茬了。</p><p class="ql-block"> 一料的麦子收完了,也没有看到曾经的麦客,他们究竟去了何方?</p><p class="ql-block"> “麦客挥镰赶北南,十收九熟少承担”,是对麦客的生动阐释。麦客是一个时代的印迹,他们是传统农耕文化的传承者,也曾是麦田里的守望者,留下一段段难以抹去的记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