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华西》

马俊

2025年5月27日上午9：50，风雨交加。我以最快的速度办完出院手续，匆匆逃离了四川大学华西医院温江院区。这是我继2023年9月后第二次在华西医院短暂住院后出院。 四川大学华西医院，因其办院历史、学科实力、医疗水平、科研成就、综合评价、社会影响等，在西南地区乃至全国首屈一指。因此，就诊、入住华西医院便成为所有川内患者的首选。然而，在华西就诊，自选择开始就踏上了一条艰辛之路。从挂号到看诊须有充分的耐心。如果因重病或疑难杂症需住院治疗，门诊医生开出入院通知单后，等待床位便成为最为痛苦的事。求助黄牛，需付出万元以上费用，借助各种特殊关系，也难以立马入住。 当你终于等来入院电话通知，满怀希望奔向住院部，办理入院手续，缴纳数万元押金后，还未待你在病床上躺下，便会有数位年轻医生先后来到病床前，重复询问你的病情、病史、症状，还会问及婚姻、子女等情况，然后为你做几下极其简单的肢体检查。最后，分别给你开出治疗单，要求你当天或次日开始，按时到某个治疗室接受治疗。紧接着，各种检验检查单会陆续送达，做完这些检验检查往往需耗时几天。很快，你就会在你的个人电子账单里，看到多项数十元的评估费、单次数百元的治疗费、几百或上千元的检验检查费。 令我印象深刻的是2023年9月，我入住华西医院神经内科时，所有常规检查和CT、核磁检查结束后，医生告诉我必须再做一次背穿检查，但4000多元费用需现金支付，而且只出具收据，没有正式发票。当我表示同意后，一位护士小姐神速翩然而至，点钞、收款、扯票，动作熟练潇洒并不失优雅。 出乎意料的是，当所有检查结果出来后，管床医生却正式告知我：因曾经的大剂量放疗导致颈肩神经损伤，已错失最佳治疗时机，目前没有更好的治疗修复方法，再住院下去毫无意义，建议出院后借助中医针灸和锻炼，阻滞病情发展慢慢康复。这时，我才猛然醒悟，住院一周有余，除去各种检查，每天只服用配发的甲钴胺等营养神经药物，未做任何治疗，寄予厚望的华西医院住院治疗便就此宣告结束。更为可笑的是，办理出院手续当天，还有医生开出的检查通知单送到我的手中…… 此次因颈肩臂持续疼痛，经省内多家三甲医院医治无效，最终选择四川大学华西医院，寄希望于华西医院的顶级专家和技术，缓解我的疼痛，消除我的痛苦。从门诊到入院，热心的朋友动用了极其特殊的关系，才让我仅等待了10天时间便以加床的形式入住华西医院温江院区。没有想到的是，病房里已住有六位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重病号，加上病人家属和护工，这间仅仅30多平米的病房显得格外拥挤，尤其是家属、护工们高分贝、高频率、无厘头的龙门阵和玩笑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令我和妻子躲在洗手间正对面仅一副屏风隔出的狭小空间里蹑手蹑脚、噤若寒蝉…… 一如前述，入院后做完所有检查和评估，每天遵嘱服用配发的降压、止痛和营养神经药物外，仅仅做过两次针灸。周一早上终于等到查房，我满怀希望有针对性的治疗方案即刻告知并实施时，医疗小组组长却通知我：经检查评估和与疼痛科会诊，你的神经损伤严重，目前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法，在医院住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建议出院回去药物维持…… 听着她没有丝毫温度的话语，我的脑海里浮现的是医院走廊墙上琳琅满目的宣传介绍：各类学科、技术、研发、成就在全国、全球领先，众多科室团队、学科带头人攻克难关、破解疑难、填补空白，再创奇迹……随之出现的是，短短一周内，同病房做完常规检查和评估后，尚未见到任何治疗效果，便被匆匆劝说出院的三位病友推出病房时绝望的目光……是的，华西医院的历史底蕴、技术水准、江湖地位、紧俏程度毋庸置疑，但我再次深切的感受到，它距离广大普通患者实在太过高深，太过遥远…… 逃离了华西，但我未能逃离疼痛，更未能逃离心底的困惑—— 中国城乡的医院为什么越建越多？越建越大？ 中国的大街小巷药店为什么越开越多？生意越来越好？ 中国的老百姓为什么患病越来越多？越来越疑难？ 中国的这么多大小医院为什么治疗不好老百姓的病痛？ …… 四川大学华西医院外景…… 　　2023年9月入住华西神经内科时…… 四川大学华西医院温江院区…… 热闹非凡的病房…… 倍受煎熬的所在…… 唯有家人的陪伴温暖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