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荷花相映红

篱外桂香

◎人面荷花相映红

蝉鸣初起的午后，我攥着竹编小扇，踏着青石板拐进荷塘。裙角沾着风里揉碎的槐花香，还未走近，先听见满塘涟漪私语。荷叶托着露珠摇晃，像是藏不住秘密的孩童，把粉白的花苞举得老高。

“小荷才露尖尖角”，我踮着脚凑近初生的花苞。指尖悬在半空中不敢触碰，生怕惊碎了这抹怯生生的美。忽然想起前日同窗递来的诗笺，墨痕未干的《采莲曲》里，“荷叶罗裙一色裁”的句子总在脑海打转。那日他耳尖发红，说“你穿浅粉襦裙，倒像从诗里走出来的”，惹得我慌乱把团扇捂在发烫的脸颊。

风掠过田田荷叶，送来清甜的荷香。有朵盛开的荷花恰好低到我眼前，粉白花瓣层层舒展，像少女展开的笑靥。我歪头与它比美，水面倒影里，裙摆的流苏轻颤，鬓边绢花与荷花相映成趣。忽有蜻蜓停在花尖，翅膀上的金粉簌簌落在我发间，痒痒的，逗得我“扑哧”笑出声。

蹲在岸边，看游鱼穿梭在藕花深处。指尖划过水面，惊起的波纹里，荷花的倒影碎成点点胭脂。恍惚间觉得，这满塘荷花倒像是我藏在心底的心事，怯生生地开着，又盼着谁能读懂它的温柔。若此刻他也在，会不会指着某朵荷花说“这朵最像你”？想到这儿，连拂面的热风都变得缠绵起来。

夕阳把云烧成蜜糖色时，我采下一片最圆的荷叶顶在头上。荷叶边缘垂落的水珠，顺着发梢滑进衣领，凉丝丝的。回望渐渐染上暮色的荷塘，那些荷花依然亭亭玉立，像是在替我守住这个夏天的秘密——原来少女的心事，真的会和荷花一起，在某个蝉鸣悠悠的午后，悄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