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今天端午节,上午参加完一个满月宴,下午和姐姐相约一起去看望老父亲。大约两点多到达家门口,几个闲聊的人说父亲一早就去县城了,给他的三摩车配零件,二哥上午九点多回来没碰到他,桌上放着二哥带给父亲的西瓜和户县饭店的粽子礼盒,还有其他食品。我们把带来的食品放进冰箱,想着父亲一人去县城,找又不好找,只能留下等父亲回来。父亲总是这么固执,轻易不麻烦孩子们,可他从来也不想着87高龄的他独自出行,儿女们知道了是多么的担心。我们兄妹经常这样担心着却又无可奈何的让父亲按着他的情绪行事。</p> <p class="ql-block"> 不知道父亲多久能回来,姐姐和村里她以前的几个玩伴坐在门口聊天,她们也是许久未见。热切的交流着各自的家长里短。我和外甥想着去涝河看看,这里承载着我们很多记忆。</p> <p class="ql-block"> 从家门口向西走就是涝河,以前为了防止涝河水淹没村子,有一道用石头筑成的长长的河坝,水泥灌缝,有的还用铁丝加固网在石头上。河坝很高,应该有5米以上,将河滩和村子隔开,在村子和河坝中间还有一道和石滩平齐的沙滩地。所以出村有一个长长的大下坡,平走10几米左右有一个大上坡通向河坝。大下坡紧连大上坡,拉满石头的拖拉机的驾驶很不容易,那时又是土路,下过雨之后车上坡时经常会打滑,于是一群人掀着拖拉机上坡,那时的人真的热心乐于助人,许多拖拉机司机都是外村人。感谢村里人的帮助,他们便会捎村里人到县城,然后约好时间和地点,等村里人办完事,再等着拖拉机将自己捎回。在两个坡的南面有个采石场,是镇上管理石头量方和开票的。那时很羡慕在里面工作的人,他们会带来一些村外先进的东西。最早就是看采石场的电视,那时《乌龙山剿匪记》印象最深,夏天除玉米的时候,爱看电视的人早早从地里回来等待着电视开始,涝河的风很凉爽,看完电视,人们热烈的讨论着电视节目,兴致勃勃的走回家,全然没有一天的疲惫。那时竹园对面还没有人家,一个人晚上行走还是比较害怕的,常常是结伴回家。后来随着封河禁止开采,这个采石场慢慢的荒凉了,最后的废弃应该是在2000年左右吧。沿着沙滩地这边的河坝上有几个砸石机,繁忙的劳动场面在坡路上看得清清楚楚。而今这个沙滩地早也被电厂的媒灰填平和坝子一样高,人们在上面垫些土,种上些蔬菜或其他农作物。河坝也修成了一条笔直平坦的柏油路,成了去县城的另一条方便之道,也为来河滩和天桥湖游玩的车提供着方便,河滩中间和路上有了树木的荫凉,不再是广漠的一片石滩。河坝上停着车辆,河滩中间有水的地方一堆堆人在戏水玩。再也没有开采砂石的车辆和辛苦劳作的人。</p> <p class="ql-block"> 涝河有我们的童年无忧无虑的乐趣,也有我们和父辈艰苦生活的深深印记,还有青年时的浪漫。小时爬河坝比赛,小手努力的寻找石缝中的窟窿或杂草,脚试探的寻找可以借助往上蹬的窝子,特别有刺激性,女孩和男孩是一样的英勇。勤工俭学时在河滩采茵陈,下过雨后在坝上的草丛中捡地软。做菜或包包子用。夏天中午为了方便游泳,主动给家里洗衣服。洗好的衣服晒在大石头或平整的细沙上,然后找个深潭去玩,那时也没有淹死孩子的事情发生,大人也懒得管我们,省得在家里不午睡闹腾,影响他们休息一会。有时还能在河里逮到小鱼。捡些圆圆的小石头抓石子玩,或用细沙堆城堡,简单而快乐,乐此不疲。</p> <p class="ql-block"> 夏天的晚上,大人们也会到河里开乘凉洗澡,晒了一天的水温温的,洗完凉爽很多,再躺在热热的大石头上,缓解一天的疲惫。没有蚊虫和炎热的困扰。于是就有了男的夹着被子成群结对的睡在拦和坝上吹牛,早上再夹着被子回家。年轻的恋人躲在大石背后,悄悄的聊天。夏天给了他们约会的自由,乘凉是最好的出门借口。那时的孩子还是很惧怕父母的,即使成家的大人,也比较听父母的话。</p> <p class="ql-block"> 每到下几天暴雨之后,大人和小孩会站在坝子上看涝河发大水,有时大水会漫过缇坝,但从来没漫过拦河坝。从山上冲下来木头和树枝,于是大人便泡在水里捞浮柴,捞上大木头是很幸运的事。这些柴用架子车拉回来,等干了劈成硬柴,有劳力的人家每年夏天都会捞好多柴,堆成垛。节省了煤炭钱。小时后啥都缺,能烧上硬柴是很幸福的事,被指派烧锅的我们最爱烧硬柴,还可以有玩一会的时间。水退之后,便是满面的石头,于是人们开始围圈给自己占地方,有经验的采石人会找准地方,就像挖煤一样,越挖石头越多,这一个壕就是赚了。大石头给有骡子车的人拉到砸石机上,加工成二四石,三七石,米石和沙子。自然采的用锣过滤成以上类别的石子,堆成四方平整的堆,采石厂的人量方之后,再由拖拉机或四轮车拉去卖。常常会因为先量谁家的或先拉谁家的而打架,因为一旦未及时卖出,被大水冲散就白辛苦了。采石头是重体力活,由两个劳力搭配采一个壕,父亲常常是村里人争相占的结伴对象,他不仅会占壕,而且出石多,每次量方和拉运也常优先,因为父亲从不给石头里掺其他石头,分类很标准。小孩和妇女会提着担笼捡二四石堆成方卖。我们从四年级开始每年都勤工俭学,一直到初中,小学是每天下午放学后,初中是每年都有三天时间,整个学校的学生出现在河滩,为学校赚取经费,没有参加捡石头的,就由家长补交钱,大家从来没抱怨过,还干的特别起劲,那时真得很单纯。砸石机也是一个辛苦的工作,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机器用,上上下下需要七八个人完成,外村的一般受雇于砸石机,高中生放假的时候也会在砸石机干活,为自己赚取学费。有一个女同学考上大学的那年暑假,还在砸石机干活,整整熬了一个夏天。这些辛苦我没经历过,所以我很佩服她。还有男孩子初中的时候,就可以和大人一样装车了,我们叫丢车,按车大小算,几个人合伙装满一辆车,等司机发钱后再分,一辆车四五块钱,人多时一人分到一毛多钱,虽然少,但还是很高兴的事。父亲那时进西瓜在家里卖,西瓜很便宜,几分钱一斤,装完车的人口渴了转身会买西瓜,小学时卖西瓜不觉得什么,等初中时再和父亲出去卖西瓜,见到同学还不好意思,从那时就看出我不是做生意的料。父亲也弄过砸石机,放假的时候,我便会坐在坝子上或庵子(用玉米杆或麦秸杆和木头搭成的人字型简易房)里,给那些供石子的骡子车发票,然后他们拿着票到时结钱。那时的票很简单,有的砸石机还出现过被别人做假票骗钱。这些让我见识了人心恶的一面。父亲从未给我讲过大道理,我对人性的认识是从这劳动实践中得来。</p> <p class="ql-block"> 太阳很晒,差不多快四点了,我慢慢的往回走,看到竹园旁边的皂夹树,竹林里还有拾笋叶的人,小时侯我们经常会结伴来拾笋叶,在棒槌上摊得平平整整,卷成一个个像胶带一样的圈,然后挂起来,等着包粽子时用,也在竹林里采过猪草,从来不敢一个人往深处走,常常和小伙伴在竹园里呼唤着对方的名字,确认安全为自己壮胆。</p> <p class="ql-block"> 回到家父亲还没有回来,在焦急的等待中,终于远远的看到父亲拐进街道了,他走的很难,就像是挪着脚步,门前的人喊着外甥:“赶紧把你爷背回来”。父亲从来是倔强的不让人扶,你想扶他时,他会把你的手奋力甩开,满脸的嫌弃和不耐烦,所以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所以我们看着父亲一步步走回来,赶紧给他杀西瓜,做饭。父亲说着他买齿轮人家不给他买,让把车开去县城重新换一辆。他对比了两家不同的价格,等下次去换,我们便说一定要大哥陪着,别再一个人来来去去,让人担心。</p> <p class="ql-block"> 父亲和涝河,每一项经历和变化都深深的印在我们的脑海里,是依靠,是永不亙变的牵挂。承载我们从小到大深刻的记忆。每次见到都留给我们深深的踏实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