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乡愁的抛物线》</p><p class="ql-block"> ——2025年5月31日,刘崇于妻子老家养马村委会沈家寨</p> <p class="ql-block"> 沈家寨的青瓦檐角,悬着昨夜的雨,迟迟不肯坠落,像是时光凝在边缘的一滴犹豫。岳母的粽叶在掌心舒展,折成舟形,载着糯米与蜜枣,载着端午的晨光,顺记忆的溪流漂向童年的埠头。 </p><p class="ql-block"> 源儿赤足跑过晒场,惊起的麻雀振翅,在低空划出凌乱的虚线。他掌心的蓝莓,汁液渗出,染了五指,像攥碎了一小片黄昏。妻子倚门而立,发丝间缠绕着炊烟,那烟色渐淡,散入天际,成为云的一部分,或是某处游子望乡时,眼底浮起的一层薄雾。 </p><p class="ql-block"> 养马小河畔的老柳树,又斜了几分,垂枝点水,涟漪荡开,如老唱片上的纹路,一圈圈转着旧时的歌谣。妻子说,她曾在青石板上浣衣,小鱼啄着脚心,痒得发笑。而今青石依旧,倒映的云却瘦了,不知是天空吝啬,还是岁月偷走了几两棉絮般的轻盈。 </p><p class="ql-block"> 邻家的鸭蛋裹着塘泥,青壳如釉,老人摊开手掌,油菜籽在纹路间滚动,像几粒小小的太阳。阳光穿过她的白发,在土墙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明灭如未说完的絮语。 </p><p class="ql-block"> 暮色沉降,全家人围坐。岳父的茶汤泛着琥珀光,儿子用粽绳捆扎板凳腿,说要系住端午的月亮。远处的电视机里,戏文咿呀,与蛙鸣交织,竟不知哪个更古老些。萤火虫提灯巡游,绿荧点点,像是迷路的星子,低低徘徊,不肯归返天际。 </p><p class="ql-block"> 夜深了,养马村的灯火渐次熄灭,唯岳母的厨房仍亮着一豆微光,像一句未说完的叮咛,固执地悬在夜的唇边。 </p><p class="ql-block"> 门楣上的艾草犹青,田间的蛙鼓未歇。当5G信号如电鳗游过千年古榕的根系,养马寨的掌心,一边攥紧山魂水魄,一边接住数字时代的流星——而乡愁,是一道优美的抛物线,从粽叶的弧线出发,轻轻撞在我的腰间,不痛,却让我微微晃了晃,像风中的稻穗,低首,又抬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