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篇精选自荐】灶膛前的母亲（小小说）

顾海涛

昵称：顾海涛美篇号：6980706文好在外省省城政府部门工作，因为日常繁忙，一年或几年只回一次家。文好常因不能照顾在老家的父母而茶饭不思，不尽伤感。时间如流水，转眼间父母已是年迈体衰，行走不便，文好对父母愈加思念，然而，他只能依靠与父母的通话给他们一点精神上的安慰。 文好工作整四十年这年光荣退休，他跟妻子张兰做了家庭分工，张兰负责接送孙子上学，自己回家照料父母。 这天，文好匆忙收拾行李，搭乘飞机回家。 文好下飞机后要乘坐三小时班车到集镇，集镇到家没有设公交线路，他打摩的回到家。 熟悉的村道，一颗颗椰子树长得挺拔高大，菠萝蜜树长着粗大的枝干，结着一串串果实，散发出一丝丝犹香。家家户户破旧的瓦房都拆除了，绿树掩映着一幢幢漂亮的楼房，唯有自家还住着瓦房。父母也想盖楼，可是年纪大了不会料理，自己又不在家，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每逢台风天气，村干部都动员父母到别人家躲避，父母看着别人住在宽敞的新楼小心翼翼的，别人看着父母嘿嘿地笑着，露出异样的目光。一年又一年的台风天气，父母只能默默忍受。 文好到家了，喊道：“爸、妈，我回来了。” 文好见没人答应，大声喊道：“爸、妈，我回来了。” 只见母亲拐着棍子佝偻着腰身“笃笃”地从偏房走出来，文好说：“妈，我回来了，爸呢？” 母亲说：“你爸前个月患肺气肿，到县城住了两次医院，现在走两步就胸闷气短，他睡在床上。” 文好来到偏房，见到爸爸，说道：“爸，” 爸爸伸出手，眼睛睁得大大的，应道：“阿好，回来啦，你妈耳朵聋，听不到你说话，是我告诉她你回来的。” 文好说：“妈，爸患病怎么不告诉我呀？你什么时候听不清的？” 母亲说：“你在外头，怕你担心呢，我耳聋也有一个月了。唉，人老了，不中用了。” 文好说：“我退休了，这次回来陪你们住一段时间。”母亲说：“我们天天盼着你回来，你也有一个家，你回来张兰怎么办？” 文好说：“我安排好了。”母亲两眼发亮地说：“你回来就好，你找个时间去镇里报建吧，别人家都盖新楼了，我们家住的瓦房有快五十年了，看，瓦当这个地方那个地方都破了。” 文好说：“好吧，我明天去找人。” 母亲说：“哈哈，这下我不怕人笑话了，别人楼都住旧了，我们把楼盖起来，比别人的都新。” 父亲说：“台风要来，我也没有法子走到别人家了，我也考虑着咱们家能不能把楼盖起来。” 文好说：“爸，妈，你们就放心吧。”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钟，文好听见妈到厨房烧火了，厨房电灯昏暗，灶膛里的火烧得正旺，火光在母亲那萝卜干一样布满皱纹的的脸上跳动着。 母亲每天都用柴火烧水烫碗筷，煮开水，做早饭。文好从小就看见母亲每天都是这样忙碌的，特别是母亲用着满是岁月沧桑的葫芦瓢，想起母亲说过子女长大了有福禄。到现在，旧的葫芦瓢还用着。文好还记得，小时候家里柴火不够烧，他经常去捡麻尾松的叶子或者橡胶树的果壳。他印象最深的是，那时候缺粮，母亲早上大都剁红薯煮稀饭，自己会拿着一个大红薯边吃边上学。中午一家人吃饭，母亲勺到碗里的稀饭亮得像镜面一样能够照出人的影子来，文好问母亲为什么不多勺一点饭？母亲说干农活累，吃不下去，喝稀点能解渴。 文好回想起来，觉得母亲为了家庭，有什么都不舍得自己吃，节约都成习惯了。 天一亮，二姨骑着电动车来了。 文好说：“二姨这么早就来啦？” 二姨说：“你妈打电话给我说你回来了，你几年都不回家了，这次也有空回来呀？后天是端午节，她叫我接她到镇上买粽叶。” 文好说：“我退休了，有时间了，我去买吧？” 母亲说：“你爸病成这样，多亏你二姨经常来帮这帮那的。你去买粽叶吗？你不会看哪种叶子是好的，买了不对的粽叶包出的粽子是不好吃的。” 母亲和二姨出去后，父亲说要大便，文好不知道如何是好。 文好叫爸起床，爸说手臂无力，起不来，文好将父亲搀扶起来，将拖鞋套到父亲的脚上，再搀扶父亲走到床边一张挖去一个圆形的塑料椅上。文好帮父亲退去裤子，让父亲坐到椅子上…… 大约一个多钟头，母亲回来了，文好将父亲刚才的情况告诉母亲。 母亲说：“你爸经常尿床，弄得被子席子都湿了，碰到雨天我只好将就了。还有，我每顿都要喂饭给他。我们这儿没有公交车，卖菜都是叫邻居顺带的。日子就是这样过的，唉。” 文好想，父母养育我长大，我也有义务颐养他们到老，苦点累点不算啥，这是人之常情啊。 一天夜里，文好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沉思起来，灶膛前的母亲那怜人的样子。晨曦，鸡叫狗吠，瓦房上的烟囱，炊烟袅袅，灶膛前，母亲的脸上跳动着噼啪的火光，照着萝卜干一样的皱纹，母亲揭开锅盖，饭瓢舀着沸腾的水，盆里碗筷咝咝沙沙的响，早饭的香气飘起，母亲露出笑意。隔房父亲长长的咳嗽声，母亲耳重，只见一两声，她眉头一皱，打乱了，对远方子女的牵挂。每个早上，灶膛前，母亲的脸上跳动着噼啪的火光，她的眼睛变得混浊。（图片来自网络，致谢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