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大山里的星群:083基地第一批建设者的燃情岁月</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当1964年的秋风掠过贵州的喀斯特山峦时,一群背着帆布包的年轻人正踩着泥泞的山路,把上海的梧桐叶、东北的雪花、华北的尘土,都揉进了黔北的晨雾里。他们是083基地的第一批建设者,像突然坠入深山的星群,在荒草与岩石间点亮了“三线建设”的火把。</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一、帆布包里的星辰</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老王总爱摩挲那只磨得发亮的帆布包,里面塞着1965年的设计图纸——纸页边角被汗水浸出了盐碱印,铅笔线在煤油灯下改了又改。“那时候哪有像样的办公室?”他总眯着眼笑,皱纹里藏着当年的星光,“拿块木板往树杈上一支,图纸往膝盖上一铺,山风就是最好的‘电风扇’。”</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最难忘那个暴雨夜,年轻的技术员小李为抢运受潮的轴承,一头扎进齐腰深的山洪里。当他抱着油布裹紧的零件爬上岸时,嘴唇冻得发紫,却把零件往怀里捂得更紧:“这可是‘心脏’啊,耽误了安装,咱们拿什么向国家交代?”帆布包在雨里成了流动的堡垒,装着扳手、游标卡尺,也装着一代人“死磕”到底的倔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二、石头缝里的工厂</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谁能想到,如今藏在山洞里的精密车间,当年是用钢钎和大锤“凿”出来的?张师傅的手至今留着疤——那是1966年炸山开洞时,碎石片划破的印记。“白天炸山,晚上就着月光搬石头,肩膀磨破了就垫块破布,鞋底磨穿了就打赤脚。”他指着远处的山坳,“你看那片崖壁,咱们硬是在石头缝里掏出了厂房,混凝土不够,就自己烧石灰、筛沙子,连拌水泥的水都是从两里外的山沟背来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有次运输设备的卡车陷进泥坑,几十号人硬是用粗麻绳拉、用肩膀顶,在雨里喊着号子挪了整整一夜。当黎明的第一缕光照在锃亮的机床部件上时,有人瘫在泥水里笑出了泪——那些从上海、沈阳运来的“铁疙瘩”,终于在贵州的群山里扎了根。山风穿过未完工的厂房,像吹过一支粗糙的口琴,奏响的全是“不把基地建起来,绝不回头”的誓言。</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三、煤油灯下的春天</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基地旁的老核桃树下,至今埋着一个铁皮盒。里面是当年建设者们的“家当”:半支铅笔、一张褪色的全家福、用牙膏皮做的哨子。女同志们在工余时间开垦菜地,用搪瓷缸种出了第一茬青菜;男人们收工后凑在煤油灯下学技术,用树枝在地上画电路图,连孩子的课本背面都写满了计算公式。</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小周姑娘记得,1968年她刚满18岁,跟着队伍进山时,母亲塞给她一块上海产的雪花膏。“直到基地通了电,那块雪花膏都没舍得用,闻着香味就像看见外滩的灯光。”后来,她把雪花膏送给了更年轻的徒弟,自己却在山洞里熬成了“周工”,鬓角的白发里全是大山的风霜。</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尾声:群山不会忘记</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如今的083基地早已披上了现代化的外衣,但那些藏在山洞里的车间、磨平棱角的石阶、核桃树下的铁皮盒,都还在替大山诉说着往事。当第一批建设者的白发与贵州的云雾交融时,他们种下的不仅仅是工厂,更是一种把青春碾碎了揉进土地的奉献——就像当年他们在岩壁上刻下的标语:“手握钢钎心向党,誓把荒山变粮仓”。</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山风掠过,仿佛还能听见帆布包摩擦肩膀的沙沙声,那是一代人用脚步在群山间写下的诗行,每一个字都闪着汗珠的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