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风华

大风歌

诗酒风华 ——《厦门行三章》之二 鹭岛初夏，海风送爽。 厦门京闽中心酒店华灯璀璨，军乐铿锵。《欢迎进行曲》中，一队队银发老兵，身着正装，胸佩嘉宾证，携着军嫂，步履坚定地步入宴会大厅。那一张张刻满岁月沟壑的脸庞，此刻红光焕发，眸中炽热如昔。脚下是光洁的大理石，心中却踏回了金戈铁马的演兵场——征衣虽褪，军魂犹在！ “寻根之旅喜相逢欢迎宴会”的巨幅标语高悬。舞台前沿的中心大圆桌，席卡列阵以待，杯盏井然。其后七张圆桌次第排开，百人盛宴，威武雄壮，喜气蒸腾。一场盛大的诗酒嘉年华，蓄势待发。 　　我与夫人按席卡入座。大厅人声鼎沸，欢乐的浪潮几欲掀顶。战友相见，哪顾矜持！忘情熊抱，恨不得将对方揉进骨血；紧攥双手，激动地抖罗着几十年离别的分量；蹦跳呼喊：“哎呀，老伙计！想死我了！”久别重逢的激情，如无形烟花缤飞四溅，照亮每一张饱经风霜却神采飞扬的脸。 目光扫过中心桌，“宋克杰”三字跃入眼帘——这位像一团火的老战友，在部队官至师政治部副主任，转业后又一头扎进他挚爱的事业中，八十岁仍不止不休，此次厦门《寻根之旅》就是他和万天祥、杨建飞、曾启文等战友一起策划并主持的…… 正思绪翻飞，门口传来熟悉大嗓门。腰背宽阔、白发稀疏却精神矍铄——他就是当年我们政治部宣传科的老干事、版画家徐华阶，曾与我一个办公室相向而坐！我疾步迎上，四目相对，“老徐！”未落，两个健壮身躯已紧紧相拥，仿佛要将岁月挤压回去。我引老徐至中心桌落座，见他身旁一位温婉女士微笑颔首，我便有点生硬地问候“嫂子好!”，老徐见我尴尬，急忙上前与我耳语：“这是我现在的夫人。”我心头一震自我问道，那位默默操劳一生为他生了三个光头男孩、与我们邻举多年的嫂子呢? “她早年去逝……”我心里一阵酸楚，但新嫂子在面前不敢声色，只好把世事无常的慨叹立马转化作对新嫂子的珍重与敬意。我郑重握紧新嫂子的手：“欢迎嫂子！来，我们政治部同期的战友和军嫂们一起合个影吧，纪念这穿越时空的重逢！” 闪光灯炸亮，鲜红的横幅下八张笑脸被永恒定格。 战友陆续落座。身边席卡赫然是“袁明炬”！那位从抗美援朝硝烟中走来的保卫科老科长？年已九旬，亲临盛会！我原以为我和老徐是座中长者，袁科长的到来，瞬间让我们成了“第二梯队”。袁科长的出现，宛如定海神针，引得众人纷纷起立相迎。岁月对他格外宽容，身板硬朗，步履沉稳。他身旁的夫人，气质娴雅，很显年轻。听说为了这次赴会，他夫人和两个儿女都为袁科长保驾护航来了。所以我不经意地问：“您…是袁科长的女儿？”夫人莞尔，落落大方：“我就是老袁的夫人！”语惊四座！青春不老，爱情亦保鲜如初。 后来我用镜头捕捉到他们一家四口的温馨同框——军人的脊梁，撑得起家国重担，也撑得起岁月静好。 　　宴会，在主持人杨建飞清朗的声音中拉开序幕! 领导们一一致辞，席间客频频举杯，一场觥筹交错、觞樽互动的大场面热烈展开! 酒是什么？酒是燃烧的岁月！诗是什么？诗是沸腾的热血！诗与酒一碰撞，火花四溅，五彩缤纷。 “李白斗酒诗百篇，天子呼来不上船”。曹操“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伟人“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今宵鹭岛，这诗酒的千年风骨，注定在老兵胸中激荡新的华章！ 三杯美酒下肚，老战友徐华阶豪气陡生！抓过主持人的话筒，大步流星踏上舞台，一曲《今夜无眠》响遏行云： “来吧亲爱的伙伴/今夜无眠…让欢乐穿越时空/激荡豪情无限…”他的嗓音不是很圆润，但他的狂放怀抱是坐席间无人匹敌的。他饱蘸追思，吼声如雷、深情回顾，珍视礼赞！他的吼声让大家掌声雷动，热泪盈眶。 主持人杨建飞随即深情朗诵战友诗人刘安的随笔《梦回军营》，其中有诗曰：“战友厦门行，寻根回军营。念念曾记否，耿耿今怀情。明港旗猎猎，金华号声声。悠然闲摇摇，安然身轻轻。人老心不老，军心筑长城。一统好山河，指日再相逢。”字字句句，敲打心坎，勾起营房号角、铁马冰河的集体记忆。 酒兴正酣火爆席间，半世纪沧桑，唯军魂与情谊，历久弥坚！ 我为“寻根之旅”特别撰写的两首古律，并泼墨成书，主持人杨建飞邀请我上台展示。我拿起话筒，展卷开书，高声朗诵《七律·鹭岛寻根有寄》“鹭岛重逢聚故营，寻根问脉话忠诚。熔炉淬火钢尤硬，铁血凝魂志逾贞。解甲常怀婺州月，归田犹慕同安旌。金瓯一统升平日，卧听东南罢戍声!” 掌声震酒醒，诗尽意犹兴，颂完七律紧接颂五律，《鼓浪屿望归》流连澎湃：“遥望复秋水，潮音鼓浪长。沙鸥飞点尽，白发立残阳。一统金瓯梦，百年衾枕香。王师巡弋日，酹酒祭炎黄。” 紧接着一副短联—— “一日为兵，终生铸魂”顺势铺陈。 金瓯无缺的期盼，军人刻骨的渴望，在诗酒风华间激荡回响—— 入夜，方圆山海饭店临海夜宴，涛声入耳。海风拂面，酒意微醺。不知谁起了头，一阵熟悉的旋律突然冲破海天夜空震响宴会大厅：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胸前的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 ——老兵们把几十年思念，结结实实地捆绑在《打靶归来》这首标识辉煌的歌声里，谁曾料像竟让今宵的诗情酒兴引爆，仿佛“寻根”路上，西山红霞缭绕那胸前的嘉宾证，胜过当年的英雄红花，《打靶归来》的老歌新声振聋发聩，激荡人心。 酒中豪情真汉子，半薰军人显真魂！ 歌声中，奇迹发生！唱歌的老军人，岁月风霜剥落，佝偻腰背挺直，浑浊双眼放光，疲惫面容焕发！青春英姿，在军歌的召唤下，轰然复原！ 说颠？是豪情在燃烧！ 说狂？是军魂在咆哮！ 那位像一团火样的宋克杰副主任趁勢为“寻根之旅”活动做总结，他说没准备，即兴几句，可他一张口就激情涌动，口吐莲花，一口气把这三天的“寻根”活动说得五彩缤纷，把主持人杨建飞功高劳苦夸得个玲珑剔透，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我特别赞赏他：年近八旬的老人，何来如此敏捷的口才，他回答说：回部队就是壮汉，加上诗酒的魔力和大家激情的裹挟，也就信马奔腾了! 　　最动人一幕，当属袁明炬夫人胡学秀再次登台。笑语盈盈，声音清脆：“我郑重声明：我可不是二婚！我是老袁货真价实的原配夫人！大家说我年轻，那是夸赞我，但确实也是老袁宠得好！老袁来的路上一身毛病，可一回到部队，一见到老战友，他什么病都没了！心里一高兴，就回到了当年!” 雷鸣掌声与善意的哄笑中，袁科长在家人簇拥下，笑得像个孩子，满面红光。这何止是爱情？这是并肩穿越岁月烽烟、早已融入彼此的生命。 苏东坡叹“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我说，“故人故国情如火，汩汩烈烈煮浓茶，诗酒正风华！” 图片均为作者或同行者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