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杂念

午曦

五月初五的晨雾还未散尽，空气中已浮动着粽子与艾草交织的清香。耳畔传来孩童稚嫩的歌谣声：“五月五过端午，划龙舟敲大鼓……”熟悉的旋律撞进心里，早早洗涑完跑进餐厅，看着餐桌上摆放的肉包粽子和咸蛋，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恍惚间又回到了记忆里飘着盐菜香的端午。

小时候的端午总是带着烟火气，母亲的手被岁月磨出薄茧，却非常灵巧。她将面粉揉成团，压扁然后裹进已经炒好的盐菜，手指沿着面饼一下一下的捏紧收口，然后一个个圆乎乎的包子便整齐排列在竹篾蒸笼里。柴火灶“噼啪”作响，蒸汽从木盖缝隙里钻出来，在厨房氤氲成一片朦胧的雾。那时家境并不宽裕，餐桌上没有珍馐美馔，可当热气腾腾的包子端上桌，咬上一口满屋都是盐菜的浓香，母亲拿纸巾帮我擦掉嘴角的油花，简陋的饭桌便成了最幸福的港湾。那包子里裹着的，是比山珍海味更珍贵的亲情。

时光的车轮无情碾过，今年的端午，餐桌上少了父亲慈祥的笑容。往年节前两日，我总要和父亲穿梭在熙熙攘攘的集市，精心挑选粽子、皮蛋和盐蛋。回家路上，他总会买几把艾草，叶片上的露水沾湿他的袖口，他却笑着说：“插上这艾草，防蚊虫，挡邪气，吉利。”如今，艾草依旧斜斜地倚在门楣，可那个帮我调整艾草位置、叮嘱我注意身体的人，却永远留在了记忆里。

今年端午，几个好友得知我的境况，早早便邀我相聚。我们特意选了一家涟源街上最老的店子来吃家常菜。我们点了新鲜小河鱼，高笋炖牛腩，青椒炒肉等，等到菜肴上桌，我们举起酒杯互敬：“端午安康！”在酒杯相碰的脆响里，话题如决堤的江水漫延开来。大家相互说着童年的往事，学生时代的故事以及如今的社会见闻。不知不觉间，窗外的阳光悄悄爬上桌沿，为每个人的侧脸镀上金边，那些关于过去与现在的故事，在蒸腾的热气中编织成细密的网，将孤单与思念悄然隔开。

午后，我们驱车前往冷江。资江河两岸人山人海，礼炮冲天，龙舟竞渡，热闹非凡。随着一声哨响，龙舟如离弦之箭破浪而出，选手们喊着整齐的号子，船桨翻飞间水花四溅，岸边的欢呼声、锣鼓声此起彼伏。阳光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映照着每个人脸上的兴奋与喜悦。望着江面上飞驰的龙舟，我忽然明白，生命的旅程就是不断地遇见与告别。逝去的亲人将爱化作星辰，永远照亮我的前路；而新的情谊如春日新茶，带来温暖与慰藉。

阳光渐斜，我们开始打道回府，车上放着一篮友人赠送的杨梅，清香不时萦绕鼻尖。这端午的杨梅，以它独特的色彩和味道，成为了夏日里一道亮丽的风景，为这个传统节日增添了一抹别样的韵味。我知道，思念会永远留在心底最柔软的角落，但生活的车轮不会停歇。带着对双亲的怀念，怀着对未来的期许，我将继续在岁月的长河中前行，品味生活中的每一份美好与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