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根树下

季磊

<p class="ql-block">  天山一小<span style="font-size:18px;">校园里</span>生长着两棵同根树,我是在树下长大的孩子。当年,我家住在这个小学的家属院,童年和少年时代生活在校园里,同根树成了我难以割舍的老友,是我小时候最温暖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  其实,这是两棵普通的大杨树,是当年主人在水井旁一同种下的,像是一奶同胞的孪生兄弟,同根生长,相伴相拥。所以,人们管它叫同根树。它们双双高耸入云,身姿挺拔,姿态沉稳,枝繁叶茂,绿荫如盖……成了天山一小的地标。</p> <p class="ql-block">  参加工作后,我家仍然住在校园好几年。记得那年夏天,我在老屋办了订婚宴,收获了爱情,感觉应该让同根树见证一下。于是,在一个雨后的日子里,我和恋人带着幸福的微笑,同与我相伴十几年的同根树拍下了一张珍贵的合影。那天我翻看影集,找到了这张照片,看到了几十年前的我们,也看到了几十年前的同根树。那时,我们正年轻,同根树也很茂盛……一下触动了我要写《同根树下》这篇小文,真是感慨万千!</p> <p class="ql-block">  2025年5月29日,端午节前夕,我回乡祭祖,特意回到故地看望了同根树。 </p><p class="ql-block"> 学校大门的方向变了,开在了南面。我刚走进大门,就引起了门卫的注意,他看我拍照,就走上前来问我:“照相干啥啊?”我打量了他一下,50多岁的年纪,穿一身保安服,很警惕的样子。怕他制止我,我赶忙回答说:“我妈是这个学校的接老师,在这里教了30多年的书……我过去就住在这个院子里,想看看老院子,拍一下老杨树。”听我说完,他也放松了警觉,和蔼地对我说:“老院子早就没了,校园里只剩下两棵长在地上的大杨树了……”</p><p class="ql-block"> 我谢过他,独自走向校园。尽管心里有所准备,但我还是愣住了!儿时的学校,如今已物是人非,早已没有了老校园的影子。眼前,两幢教学楼拔地而起,原来散落在校园的老教室一间也没有了;校园中心坑坑洼洼的土操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现代化的塑胶跑道和绿茵足球场;我住过的家属院也消失了,在原来的位置盖起了“明德楼”……整个校园唯一保留下来的,就是那两棵同根树了!</p><p class="ql-block"> 远远地,我就看到同根树静静地伫立在那儿,它们好似认出了我这位昔日老友,频频的向我招手,我迫不及待地朝着它们的方向走去。</p><p class="ql-block"> 随着脚步渐近,我发现,两棵同根树,无论是形体,还是品相都有了很大变化。</p> <p class="ql-block">  也许是岁月的洗礼,它们似乎更加苍老了。树身上的纹路更深了,个头也变矮了(为了保护裸露的树根围着大树砌了一米多高培了土的砖墙),枝叶虽然依旧繁茂,可树冠却小了许多……</p><p class="ql-block"> 走近大树,我情不自禁地去抚摸它。这次不用攀爬,一伸手,就摸到了当年费很大劲才能攀爬上去的三股叉枝桠间,算是我们久别重逢最亲切的握手,心中不免充满了无限的激动和感慨,多么熟悉,多么亲切,这可是当年同学们争抢的逍遥椅啊,如今已粗糙的裂了缝,坑坑洼洼,沟壑纵横……皲裂的纹路里,沉淀着百年的风霜。</p><p class="ql-block"> 虽然同根树显得古老沧桑,但它们的精气神儿还在,像两位满腹经纶老手缩儒,守护着这个校园。</p><p class="ql-block"> 目光所及,皆是回忆,心之所向,皆是过往。站在同根树前,就像是站在了时光渡口,心中满是回忆。</p> <p class="ql-block">  20世纪70年代,位于天山镇汉林街中段路南的天山一小,大门开在最北面一栋瓦房中间,在一个大门洞子里,装有两扇黑色的大木门。校园呈正方形,方圆约有25亩地。东面有一栋教室和一栋教师办公室;办公室前面有个小土房,是水房,虽然有开水炉,可下课后,我们都挤在一个大水缸前排队喝凉水,是为了省出来时间去玩;东南角是一排旱厕,最东边是女生厕所,中间是男女教师厕所,最西边是男生厕所,四个独立单元,学校放假时,我经常偷偷去男教师厕所体验,果然比学生厕所高级,每个坑位都是独立的,还特别干净,里面有白灰消毒;南面是一面高土墙,中间有两扇镂空大铁门,平时不怎么开,离我家很近的高墙上,因我们长期爬墙被扒了一个豁口;西南角是学校家属院,是两栋并排的车轱辘圆房子,共有六家居住,我家住在东数第三间,房后是一个小园子,里面种了蓖麻;西面是两栋教室,也是车轱辘圆房子。校园里有一片开阔的操场,是用黄土垫起来的,每逢夏季降雨便会积水,操场上有两个篮球场,还有滑梯、秋千、压板、沙坑……环顾整个校园,最为耀眼的当属院中心的那两棵大杨树了。 </p><p class="ql-block"> 母亲1961年调入天山一小当老师,我9岁那年,家也搬进了天山一小家属院,同根树是我新家最早迎接我的伙伴。我在这里住了18年,也与同根树相依相伴了18年,有着深厚的感情。</p><p class="ql-block"> “草木本无意,风起忆乡关”。当年,同根树下发生了许多故事,虽然说都是平平淡淡的生活,可也见证了我浪漫的爱情、不舍的亲情,还有真挚的友情……树比人更懂轮回,下面记录的是同根树的春夏秋冬,也是我“童年如画,少年如诗”的快乐时光。</p> <p class="ql-block">  那年春天,我还不懂什么是节气。只记得,同根树从朦胧的睡意中醒来,枝丫上长出嫩绿的小叶儿,接着“毛毛虫”似的花穗挂满树头,为春日增添了几分生动和趣味,不几日便迅速换上翠绿的新装。这时的同根树,是报春的使者。与同根树同步,校园里的同学们也陆续脱掉厚重的棉衣,换上了五颜六色的单衣,天气暖和了,户外活动也多了起来……给校园带来了勃勃生机。</p><p class="ql-block"> 刚接触同根树时,它那么高大粗壮,常常引起我的好奇,想知道它究竟有多粗、有多高?依我当时的能力,高是没法测量了,可有多粗应该是可以测量的。有几次,我尝试着用小小的手臂去丈量树干的周长,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有一天,我们三四个小同学手拉着手,才把一棵树干合抱起来。虽然它们的身体粗壮坚实,可它们裸露在地面上的树根,却是盘虬如龙,像是老年人暴起的青筋。表象告诉我,两棵大树年事已高。 </p><p class="ql-block"> 我是同根树下的常客。有一天,我和发小小民蹲在树下,用它的枝条玩“三联”。我们用树枝在树萌地画出3×3方格棋盘‌,双方轮流落子,先使己方棋子连成横线、竖线或对角线者胜‌‌。正当胜负难分之时,忽然听见头顶“滋滋滋”的鸟鸣。循声望去,一只鸟儿正栖在树上,黄肚皮的羽毛特别醒目。小民说那是蓝蛋刚鸟,我说是柳树叶鸟,双方争论不休。依我对鸟的了解,还无法辨别鸟的种类。但是,可以肯定它们都是从南方飞来的鸟,叫出的声音特别好听。可惜,这些鸟鸣如今只能在我的记忆深处萦绕了。 </p><p class="ql-block"> 大地逐渐暖和了,我有时会独自一人,晌午头坐在树根上看蚂蚁搬家。有一天,我发现树底下有一窝蚂蚁,它们在搬运一只小昆虫,我捡来树枝深深地画个圈,把它们困在里面,看着它们探头探脑,各个角度把圈里试个遍,终于爬出了圈。接着,我又给它们画上一个圈,它们依然不停地试着寻找突破口,一次次突破重围,让我玩得不亦乐乎。 </p> <p class="ql-block">  树上虫鸣鸟啼,树下也是热闹非凡。下课的钟声刚刚响过,同学们就不约而同地跑向同根树下。女生们喜欢跳绳、跳皮筋。男同学喜欢踢毽子、打纸壳片。女孩跳的皮筋是用汽车里带制作的,几个女同学机灵地在皮筋儿间跳跃、穿梭,一位女同学弹跳力特别好,扎着马尾辫一蹦老高。她从脚踝高度开始,逐渐升高到膝盖、大腿、腰间,最后升至脖子,也能跳过关,赢得了同伴们羡慕的眼神。男同学踢的毽子是用一个螺丝母和羊毛制作的,有的还染上了颜色,毽子在同学们脚尖上下飞舞,比的是谁踢的个数多、花样新。</p><p class="ql-block"> 男孩还玩弹玻璃球,蹲在地上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玻璃球,瞄准对方的玻璃球用力一弹,如果弹中了,就赢对方一个球。我虽喜欢这个游戏,可却很少参与其中,主要的原因是我没有几个玻璃球,怕输掉了。</p><p class="ql-block"> 玩不起玻璃球,就玩砸杏核。两个人在同根树下挖一个小坑,把平时攒下的杏核每人放进去两三个,然后拿出最大的杏核,两人轮流用力去砸,从坑里蹦出几个杏核就赢几个。砸杏核的技术我是有的,最多时能赢半裤兜。原因就有两个:一个是我有力气,且能观察到发力点。另一个是我有一个个头大、分量重的大杏核,是个堪称“核武”的利器。</p><p class="ql-block"> 我们还在树下跳方格,男女生在一起玩。我们用粉笔画出—个个方格,把自己缝制的小口袋往方格里甩,然后单脚将小口袋一格格往上踢,娱乐方式虽说简单,但充满乐趣。</p><p class="ql-block"> 我站在同根树下,听着跳皮筋儿的吆喝声和“嗒嗒”的毽子声,看着同学们红扑扑的笑脸,真想把这“沸腾的校园”画面永远保存下来!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进入夏季,同根树的魅力愈发显现。它顶着烈日,迎着热浪,身姿挺拔,臂膀强健,不断向更高更远的天空伸展。那风吹树叶哗哗响的声音,仿佛在呼唤着同学们,我们都要向上生长,成为栋梁之材。</p><p class="ql-block"> 这个季节,最让我期待的就是儿童节。至今记得,上小学的我,在同根树下过了人生第一个“六一”。那天,我们成了校园的主角,女同学梳着油亮的麻花辫,男同学剃着小寸头,穿上整洁的衣服,列队来到了同根树下,这里是我们表演的天地。我们唱着简单的歌谣,跳着质朴的舞蹈,同根树下充满了欢声笑语。 </p><p class="ql-block"> 此外,学校还经常在同根树下组织文艺活动,都是同学们自己编排的节目。记得叶瑞瑜、代玉双、张丽梅经常在舞台上展现才艺。他们美妙的歌声、灵动的舞姿和诙谐幽默的相声,至今仍有印象。</p><p class="ql-block"> 当年,学校成立了一个文艺班,人手一个乐器,让我很是羡慕。我大妹向新是其中一员,她学的是月琴,经常在同根树下练琴,偶尔我也能摸摸琴弦。当年,我看过他们在同根树下的表演,很有名气小演员的名字我还记得,有拉二胡的付国文、打扬琴的杨浩然、拉小提琴的代晓松,报幕的吴艳娟、魏兆伟……我还拉过他们的手风琴、小提琴,弹过他们的三弦,吹过他们的竹笛儿……可惜都没有入门。</p> <p class="ql-block">  同根树蘑菇状的葱茏树冠,像两把绿色的巨伞,矗立在宽大的院子里,为我们带来一片凉爽的绿荫,小伙伴们在这里尽情地嬉戏玩耍。</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们最喜欢在同根树下玩“丢手绢”游戏,有时也玩“老鹞子捉小鸡”。有一次,好像是上体育课,同学们围成一个圆圈,坐在地上,齐唱《丢手绢》儿歌营造氛围。老师指定一位女同学拿着手绢绕着圆圈跑,寻找着下手的目标。我们全神贯注地盯着拿手绢的同学,生怕手绢放到自己身后。拿手绢的同学把手绢丢在一个男同学的身后,可那个同学反应机敏,发现后迅速起身去追赶,被追上的女同学只好被罚表演了节目,然后接着寻找下家。盯着的时间长了,总有放松警惕的同学。这回女同学趁其不备,悄悄把手绢放在另一位女同学身后,转了一圈,结果女同学没有发现,被丢手绢的女同学成功占据其位置,而她接手了手绢,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在同根树下,同学们的欢笑声穿过树叶的缝隙,回荡在校园里。</p><p class="ql-block"> 同根树下是同学们天然的游乐场。课间休息时,我和同学比爬树。二嘎子同学身手敏捷,像小猴子似的,三下两下就爬上了树,他骑在粗壮的树枝上,大声呼喊:我胜了。那模样,神气极了。我却还在手脚并用,拼命地往上爬。 </p><p class="ql-block"> 放学后,我和发小也不急着回家,围在同根树下分享着彼此的小秘密。巴楞的妈妈在旗医院的药房工作,平时攒下了许多药瓶盖,拿给孩子玩。我和巴楞是发小,天天在一起玩,他送给我一些瓶盖,我用刻刀在它们上面刻上车马炮……把它们做成一盘象棋,我俩经常在同根树下玩。有一次,我俩玩恼了,“友谊的小船儿”说翻就翻。他开始翻小肠,把瓶盖子都要了回去。我俩开始冷战,互不理睬,在校园里擦肩而过时,眼神里带着互不服气的神态。但这种冷战没有持续多久,我俩又和好如初。他又在同根树下,把瓶盖送还给了我。现在想想,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p> <p class="ql-block">  秋日里天气渐凉,树叶也逐渐由绿变黄,同根树便呈现出另外一番景象,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过了中秋又变成了锈色,风起时如翩翩起舞的蝴蝶,簌簌的往下飘落,很快树下就积起了厚厚的一层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走在里面会溅起一层层波浪。黄叶飘落,是生命的轮回,它们曾在春天里绽放,夏日里繁茂,秋天它们完成了一年的使命,落叶归根,用最质朴的情怀回归大地的怀抱。</p><p class="ql-block"> 每年的秋天,也是我们的开学季。记得上小学时,学校在同根树下为我们举行了隆重的开学典礼。鄂玉珍校长进行了精彩的致辞,至今还记得她操着一口外地口音,介绍了学校的光辉历史,令我们新入校的生瓜蛋子同学欣喜不已。</p> <p class="ql-block">  “一年级的小豆包,一打一蹦高;二年级的小辣椒,辣死小豆包;三年级的烤红薯,烫死小辣椒……”那时,我们刚入学的“小豆包”,经常挨高年级学生的欺负。不久,我就找到了“靠山”,是我们班的张成学,他身体好,是个小胖墩儿,长得挺结实。虽说他学习一般,可却是个打仗能手,在同学中很有号召力,成了天然的“孩子王”。在班上,如果他说今天“干巴”(不许搭理)谁,全班没有一个人敢跟那个人说一句话,就连当时的麻班长也被他“干巴”哭了。我和他处好关系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了,和他同班两年多,他几乎把全班的同学“干巴”了一个遍,可却一次也没有“干巴”过我。有一次,我在同根树下,因为“撞拐”,和一位同学发生了肢体纠纷,就是他帮我出的头。毕业后,很少有同学与他交往,我们也多年没有联系。有一年,他找到我办公室,邀请我去参加他女儿的婚礼。十几年不见,他仍然留着学生时代的小平头,一下让我想起了母校的同根树,也念起了学生时代背靠着的“这棵大树”,我高兴地答应了。来到婚礼现场,发现同学只有我一个,可见我俩的同学期间建立的友情是“牢不可破”的。 </p><p class="ql-block"> 这个季节,同根树上爬了一些“毛毛虫”,调皮捣蛋的同学经常捉它吓唬同学。一次,一位调皮生将“毛毛虫”悄悄放到了一位女生的文具盒里,上课时,她被虫子吓得大声尖叫,瞬间情绪崩溃,放声大哭。老师接到学生告状后,把调皮生叫到教室前面的讲台上罚站。经过老师一番训斥和开导,调皮生向老师保证今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并给女同学道了歉,这件事才算平息了。之后,这位同学调皮捣蛋的毛病收敛了不少。 </p><p class="ql-block"> 念到五年级时,有一次在同根树下上中间操,我和少林同学因为排队犯了言语,扭打在一起。少林占了上风,我急了眼,从地下捡起一块砖头,向他扔了过去。结果他一扭身子,躲过了砖头,没有打到他,可砖头却打到了班主任刘占德老师的腰上。刘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立正站在老师面前,第一次尝到了挨训的滋味。 </p><p class="ql-block"> 秋高气爽,到了晚上,家住附近的小伙伴们会不约而同地来到同根树下,望着寂静深邃的天空,有位大一点的伙伴说:天上有琼楼宫殿,里边住着神仙。接着还给我们讲起了王母娘娘的蟠桃会、吴刚的桂花酒、 嫦娥奔月、哪吒闹海等神话故事,感觉很诱人,令人无尽遐想。</p><p class="ql-block"> 我们还玩数星星。那时候满天繁星点点,有的向大地眨着眼睛,忽闪忽闪的。我们坐在同根树裸露在地面上的根上,伸出纤细的手指,口中发着稚嫩的声音,一五一十地数着遥远的星星,数着数着模糊了界限,重新数着,数来数去,数不清数不完……随后,一位大同学教我们辨认星星。我们找到了夜空中最亮的七颗星星,它们组成的图形像是古代舀酒的斗,叫北斗七星,在现实中能帮我们辨别方向。天空中横亘着一条乳白色的亮带,那是天上的天河,大同学还给我讲了牛郎织女的故事,每年的“七夕”,人们见不到喜鹊的身影,原来都飞上天空搭桥去了,为的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突然,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一闪而过。有位小伙伴说: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不知哪位“凡人”又变成了“仙人”,我会为地上又少了一个“凡人”而惆怅。我这点“天文”知识,都是那个时候学到的。</p><p class="ql-block"> 听完故事,大树底下的人渐渐聚多了,我们开始玩“藏猫猫”。而同根树也成了小玩伴们藏身的首选地。找人的孩子会紧闭双眼,大声地间隔着数着:“一、二、三”。其他孩子则像小老鼠一样,迅速地寻找着藏身之处。有的藏在树干后面,有的爬到树上,当找人的孩子开始寻找时,整个树下顿时变得安静起来,只有我们紧张的呼吸声。一旦有人被找到,我们就会从藏着的角落里走出来,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我们一玩就是好几个小时,直到夜深了,才恋恋不舍地回家。 </p> <p class="ql-block">  冬日里,枝丫上的树叶已经落尽,同根树只剩一副嶙峋的骨架,变得萧条稀疏。但它依然像一位坚强的卫士,迎着凛冽的寒风,默默地守护着校园。 </p><p class="ql-block"> 这个季节,我们室外的娱乐项目非常少。主要是玩弹弓。我们跑到同根树下,瞄准树上的“大家贼”(麻雀、家雀),把兜里的石子射光,也没有打下来一个。把树上的家雀打飞了,就描着树上的干枝,把它打下来,当作是一种对弹弓技术的练习。 </p><p class="ql-block"> 天冷了,到同根树下玩的伙伴少了,很少有多人游戏了。有时,树下只有我和发小小立的身影。我俩玩的游戏是打尜,尜是我作的,同根树修剪的树枝,堆放在学校水房前用于烧水,我从里面捡一块儿木棍,将两头削尖,就把尜做好了,又找来一块木板,削一个手柄,玩具就置办齐了。我俩在同根树下画一个方框,将尜放进框里,然后用一根木板去敲击尜的头,使尜弹起,迅速用木板将尜打向远处。打尜过程中要数着口诀:“克尜一,二龙须,三八棍儿……” 打完三板后,用木板去丈量,比看谁打得远。即使在寒冷的冬天,也能玩出一身汗。 </p><p class="ql-block"> 雪落时,同根树上挂满了雪花,银装素裹,威风冽冽,甚是壮观。同根树下,变成了同学们的乐园,我们把校园里扫下来的积雪堆到大树底下,让积雪慢慢融化,滋润大树,预备着来年春天的又一次轮回。一些贪玩的同学,放学后也不急着回家,在这里堆雪人,打雪仗。</p><p class="ql-block"> 那年冬天,好像特别冷。同根树被寒风吹得树枝不停摇摆,枯萎的树枝被风吹落下来,我们把它捡回家,放到柴火垛里。我感觉,无论是深秋的落叶,还是寒冬的干枝,都是同根树为我们送来的“余热”和“温情”,让我们享受它们的温暖。</p><p class="ql-block"> 我的童年、少年,乃至部分青年时光,都在同根树下度过的。啰哩啰嗦说了这么多,这些点点滴滴的平凡小事,我都想把它记录下来,它们组成了我的生命旋律,哪个音符都不舍得遗漏。</p> <p class="ql-block">  和同根树生活了那么多年,可我并不知道,这两棵大树是谁种下的,更不知道它们的年龄。 </p><p class="ql-block"> 就这个问题,我曾多次问过母亲,母亲回答我:我见到大杨树那年,它们就已经是参天大树了,哪知道是谁种的啊!我也试图查找有关史料,可都没有记载。</p><p class="ql-block"> 还别说,这次回来看望老树,还真的解开了这个谜。我发现同根树身上多了一块编号为“阿07”的标牌,如今它们有了户籍,两棵古树叫小叶杨,是国家三级古树,2008年就已经120岁了。原来,当年种在水井旁的两棵小叶杨,扎根于大清时的土壤,静静伫立在这里137年了。</p><p class="ql-block"> 望着远去的同根树,我忽然领悟,这两棵古树早已不是单纯的植物,而是凝结了无数人情感的生命图腾。如今,这两棵原本无人打理,随意生长的同根树,也被保护了起来了,加了铁丝网,已不能随意攀爬。现在想想,我们背着破旧的书包,一路嬉笑打闹,直奔同根树下,打尕、打“纸壳片”、吹泡泡、老鹞子捉小鸡,打布口袋……该有多么珍贵。</p> <p class="ql-block">  同根树宛如一位缄默又深沉的长者,用年轮记录着沧桑,用落叶抚慰着伤痛,用新生的枝条延续着希望……将岁月的故事藏于每一圈年轮之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