⁷¹黄沙窝(长篇小说连载 第十七章 总第七十一期) 乔 盛

桂华秋实

<p class="ql-block">接上期</p><p class="ql-block">上年纪的男人各自摇头的摇头、叹气的叹气、诅咒的诅咒。他们生气这些灰后生们和秀秀混耍的太过分,也有的指责金牛不该打死无辜的羊子。还有的追赶着乱啃庄稼苗的羊群。然而绝大部分的庄稼人淌着湿淋淋的汗水对今年的粮食入仓不抱任何希望。不知是因为天老爷不留情面的缘故,还是因乌龙河畔煤炭能源崛起的诱惑,他们对抗旱保苗的壮举失去了信心,有的甚至从根本上对土地寄于的希冀产生了动摇。即使连年粮食获得亩产千斤的历史记录,也是无法与外出办煤矿办企业经商的那部分人的经济收入相比。商店里商品的价格和他们所需求的化肥、农药、农产品的价格远远地要比自己生产的粮食价格昂贵。粮食价格的贬值使他们灵魂深处发出难言的呼唤。黄沙窝村的沙子到底在时代竞争中的市场里值多少钱。一粒小米同一根火柴的剪刀差到底是几厘几毫。多少年又是多少年的耕种经验反反复复的证明,沙窝里的土地不会是向官方文件里对上面呈报的那样一亩可过“黄河”跨“长江”。土壤结构固有的劣性和生态平衡遭经毁坏的结果出现的真实状况是沙丘干旱地亩产达到一百多斤也算不错了。广种簿收和靠天吃饭永远在这里循环发展。假如真要是一亩沙地可产千斤粮食的话,沙窝里的粮食就会过剩的堆成一道“米面长城”。居住分散和单家独户的生产方式早就不存在了。自然物对自然物的惩罚是无情的。自然物对人类的惩罚也是从不讲仁义礼智的。地球的演变在给这块地方造就了上千亿吨精煤的同时,也给它带来了上千亿万万吨的黄沙。当现代的绿色草场浓墨林海翻滚的时候,原始的沙子和新的沙子一齐凝聚成庞然大物光秃秃地竖立在人类的额头前。因而黄土高原的沟依旧深不见底,黄土高原的山依旧光秃荒凉,黄土高原的坡依旧叠延起伏……最明显的还是那条黄河的水色一天比一天混浊一天又比一天弯弯曲曲。黄河的弯曲不仅仅是民歌里唱道的“九十九道弯”,实际上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弯弯套弯弯也不止。难怪在神松县和岚山县境里的长城烽火台至今残存着秦汉时期野男人与野女人洒尿抛洒下的痕迹。在黄沙窝村方圆数百里的乡村无可否认地出了农民、牧民、游民、农牧加游民、工商民、买卖民、半农半城民……一个家庭里竟也出现了几种职业属性身份的人。丈夫吃公饭叫市民,妻了种田地叫农民,儿女们读书中举的又为市民,回村务农的还叫农民。吃公饭的男人找了吃公饭的女人生下的儿女为市民,吃公饭的男人配了种田的女人其后代为农民,吃公饭的女人嫁给种田的男人其子女又叫市民。农民也好,市民也好,牧民游民、工商民所有的民也罢,名词和符号表现的只是一种抽像的简单现像,真正从这些符号里折射出来的本质东西是时代在激剧动荡变革过程中的疯狂性和盲目性、误导性。</p> <p class="ql-block">新的阶层在这里萌芽。新的等级制在这里开始形成。</p><p class="ql-block">倒在血泊中的羊子静静地躺着。人们似乎对它的死去没有过多考虑,大家关注的是土地的价值和命运。</p><p class="ql-block">羊子的主人赶来了,神情实在不好看。黄仁世看着早已停止了心脏跳动的羊子,一切都明白。他愤怒的不会言语。是惭愧还是仇恨,下额的白胡子抖动的来来回回摇晃。他的那双审视了人世几十年的眼睛投向黄金牛。</p><p class="ql-block">黄金牛的目光也射向了黄仁世。</p><p class="ql-block">一个爱惜羊子似黄金。</p><p class="ql-block">一个珍惜土地像生命。</p><p class="ql-block">黄仁世疼爱羊子为的是过好日子。</p><p class="ql-block">黄金牛疼惜土地为的是产粮食吃饮肚子。</p><p class="ql-block">这位年轻人疼惜土地不是对土地有什么感情的纠葛。他从心底里就讨厌没明没黑地滚沙窝。他怎不想像金狗、金柱、金鱼、金富他们那样出去挣钱,可是他离不开,家中有年迈的老母亲,还有一个不十分丑也不十分美的媳妇。媳妇还给他生了一儿一女,而且媳妇的肚子里还有着他未来的一个生命,还有两个未出嫁的妹妹。不爱土地也不行,不爱也得爱。他冲着黄仁世吼开。</p> <p class="ql-block">“老伯伯,你说吧,怎办?”</p><p class="ql-block">“怎办?我赔你的庄稼,你赔我的羊子。”</p><p class="ql-block">“好哇,你赔,把少了的玉米苗一棵不少给我栽到地里。少一棵也不行。”</p><p class="ql-block">“行。你把我的黑脑星大拧角的血吐出来,叫它站起来给我摇个尾巴,我就给你往地里移栽玉米苗。”</p><p class="ql-block">“你……你放屁,我又没把你的儿媳妇——”一句难听的话留了半句。黄金牛跳着踹了一脚死羊子,瞪着眼睛骂开了黄仁世,“把你个细毬鬼,昧尽了良心,你几十岁的人说这不上条刀的话,不怕断子绝孙!”</p><p class="ql-block">“哎呀呀,好你个黄仁喜的毛爹。老祖宗今日与你拚了。”黄仁世在村里从来还没有受到别人的恶言恶语,怎能经得住如此糟贱。他的羊子窜入地里吃了众人家的庄稼,自己心里本来不平静。黑脑星大拧角的死,加重了他的矛盾心情。人有头畜有主,羊子吃了人家的庄稼自己担当,大不了补赔几斗粮就是。不想这早已死了的户家兄弟仁喜的儿子金牛能做出这种事情。黑脑星大拧角的残遭杀害已经气得他够用了,他刚才说的那话也是气头上的话。羊子死了怎还能活来?黄金牛的唾臭他,使他无法忍受,他的眉脸红的着了火。这么多人跟前叫一个户家侄儿子瞎画派[①画派:指责或恶骂的意思。]①,这老脸面还往哪里放。他火了,胡子一抖一抖动摆动,举起牧羊杈向黄金牛打来。“老祖宗今日豁出命了。”</p> <p class="ql-block">黄金牛不提防黄仁世竟会动武,来不及躲闪,光肩膀早挨了一牧羊杈。“哎哟,老不死的。”他顺手拽住牧羊杈用力一推,把个黄仁世撞了个仰面朝天。黄仁世吃了亏,一翻身双手抱住黄金牛的大腿死死地不放开。他的脑袋顶住黄金牛的裤裆。</p><p class="ql-block">“仁喜的毛爷爷,老先人不活了,六十几的命还换不过你狗日的命?”</p><p class="ql-block">黄金牛只是挣命地往开推黄仁世,却不敢动手来真的。</p><p class="ql-block">围看的众人都害怕了,忙七手八脚劝架。有的拉扯黄仁世,有的扳扭黄金牛,始终站在一旁的秀秀见状也有些惊慌不安。天哪,就为这么一点儿小事情也值得打死架。她插不上手,也无能为力立刻制止野蛮的行为。她急得一个劲地发脾气。真不像话,蠢透了。不就是为羊子吃了几株玉米吗?不就是为一只羊子的死去吗?</p><p class="ql-block">黄仁世看来非要把对方制服不可,他暗暗地用指头扭住黄金牛的隐藏部位。他嚎叫着装出受了打骂的样子。他心里有底,量黄金牛也不敢动真的还手打自己。黄金牛的强硬态度和粗鲁被他整治住了。这位平日里说话气粗脾气暴躁的后生一下子松成了个软蛋。下部的宝贵玩意已经被黄仁世牢牢地抓住,稍一扭动就揪心地刺疼。粗人遇上了粗人的心眼较量表现的邪乎又毒刺。黄金牛品尝着哑子吃苦瓜的滋味。</p><p class="ql-block">眼尖的秀秀似乎明白了黄仁世在向对方施展什么手段。太危险。她的神经遭到了撞击,忍不住替黄金牛帮腔解危,“金牛,看你那个松样子,怕什么,把那家具亮出来,赔给这老鬼算了。”</p> <p class="ql-block">“哎呀呀,疼死了哇。”黄金牛开始挣命地喊叫着,恨不的钻进地里。赔情话自觉不自觉地求祈着。“老伯伯,我给你磕头,你放开,我赔你的羊,你要多少我赔多少。疼死我了哇——”</p><p class="ql-block">黄仁世一听黄金牛说了松话,也就消了不少气。可是听得秀秀在讥笑羞辱他,胡子都倒竖起来。他把对秀秀的恨全集中到黄金牛身上。“磕头也不行,我啥也不用你赔,就要你这毬做下酒菜。”</p><p class="ql-block">“老伯伯,看在我和金鱼哥的交情上,你饶了侄儿吧。我不该打死黑脑星大拧角。”黄金牛彻底的输气服气了。家族长辈的尊严对忠实的性野产生了反应。一个户家侄儿子与长者撕打毕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p><p class="ql-block">“什么金牛铁牛的,我看你是头泥牛纸牛空气牛。”秀秀对黄金牛向黄仁世的求饶觉得实在泄气。她直直地送给黄仁世几句刺话。“哼,逞什么能,这算啥本事。有胆量,和儿媳妇吵架时也抓裤裆,不叫月经布擦老眉脸才怪哩。”</p><p class="ql-block">“哄……哄……”</p><p class="ql-block">刺耳的笑声把黄仁世气得手腕子没有一点儿力气。他松开手,坐到沾满羊血的沙地里转移了发火的对像。他陌生地怒视着面前的秀秀心里怨恨,却不敢张嘴更不敢像对待黄金牛那样举动。秀秀的名声、秀秀的位置、秀秀的为人、他是知道一些的。她是寡妇,是他的远房户家侄儿媳妇,是个村里谁也不敢惹的活妖精。金狗虽然离了她,可她迷着金狗的魂,把金狗的家产全部霸占偷野汉。她说的话金狗能不听吗?自已的四儿子金鱼和金狗合办煤矿,这死不了的妖精要是瞎作乱,金狗还能和金鱼弄好吗?黄仁世的头脑并不单纯,眨眼间就联想到合资联营办煤矿的事情上。总之,当叔公的能和侄儿媳妇斗嘴有便宜占吗?只有吃亏。实际上他已经吃了大亏,长辈的尊严叫这活妖精抹上了黑。但他不能就这样白白地让这个远不远、近不近、亲不亲的侄儿媳妇瞎糟塌一顿。“你个女人家,管啥闲事?”</p><p class="ql-block">未完待续……</p><p class="ql-block">《黄沙窝》2007年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作者简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乔盛,笔名塞风、林木,中国人才研究会理事、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在地方担任过副县长,供职于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主办主管的中国经济时报社。资深编辑记者、研究员、人才学、社会学、管理学、领导学、经济学研究专家。出版专著有长篇小说《黄沙窝》、《黄黑谣》、《杨家城》、《滚烫的岁月》、散文集《黃土地上的美男俊女》、《割不断的故土柔情》、《红山丹》、《黄河长城的绝唱》、《大美河山》上下卷:诗歌集《长江军魂的丰碑》、《滚滚江河唱英雄》、报告文学集《战争岁月》、《我的青少儿时代》、理论著作《一个记者与作家看世界》、《西部大开发》、《人才论》、《干部论》、《领导论》、《治国论》、电视剧《大漠落日圆》等文稿一千多万字。其理论著作《治国论》、《领导论》、《干部论》、《人才论》对当代中国和世界机制格局以及发展走势产生了重要影响。</span></p> <p class="ql-block">好文采互助联盟邀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