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草香

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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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在后面，那位阿姨自己慢慢推动着轮椅，我只看到她的背影，以及竖着放在轮椅上的艾草、石菖蒲、旺草，我拐弯离开，一股暖流仍在我的心里回荡。

我从医院回来，排队的人络绎不绝，深感人世的苦痛与无奈，那束草在我眼里晃来晃去，让我感受到的是那份对于日子的期盼。好想将那样的背影拍下来，可我最终没有，但这样的画面是很难忘记的。

过节了，人们欣然到街上买过节需要的东西，各种供品、水果、粽子，然后便是这些带着浓厚味道的草。

这三种草，是端午的“三剑客”。这里的人都将它们悬挂在门上，寓意吉祥，还会点燃⼀种用纸包好的长艾条，说是挂了这些，蛇也会走得远远的。

连着几天，街上都在卖这些东西。人们将三种草扎好，一把把来卖。来买菜的人，顺手会买几束回去。一路上，总是见到人们的车头车尾绑着这样的草束，路边的小摊位上，一堆堆的摆着，人们或蹲或弯腰，细心挑选，像挑选⼀束束花⼀样。端午，是一个装满祝福的节日。

来卖这些的多是乡人，草都是自家种的，专为端午而种。艾草与旺草我都有，只是没有石菖蒲。明年我也该种上⼀些。那石菖蒲扁平、叶狭长似剑，说是可以斩千邪，但是我觉得那叶子优雅似兰，甚是好看。

突然就觉得，人们的生活，始终与草木有所关联，而人们也赋予了它们更多美好的意义。

这⼀天，家家挂艾草、点艾条，艾草的热烈像某种情感，融入生活，都是鲜活的。那似乎已不是草，而是作为⼀种传承与生活方式。人们选中它们，肯定是有缘由的。

艾草自古以来被人所喜，说它是纯阳之草，可驱邪避毒，它的药用价值更是被人用到极至，有“还魂草”的美称。

小时候，我很不喜欢艾草的味道，将它的气味称之为“臭”，但是村人喜欢采来煲饭，或取其根与鸡同煲，将它当作滋补之物。关于艾草，我印象最深的便是端午。

五月初一，对于我们是一个隆重的日子。一早起床，妈妈唤我们打热水，首先放入洗净的艾草，用来洗脸、洗手，还要洗上两遍，不能马虎。然后，妈妈还会将艾草插在大门两边。插了艾草，端午正式开始。

昨天与妈妈视频 ，我问妈妈有没有插艾草，姐姐在她旁边抢答：妈妈窗边都插了。然后，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村里的人都插上这样的草，这样的习俗是没有丢的。艾草，从许多年前已在家乡的土地上生长，记得，去上学的那条路两边，年年长着这样的野草。

来到这里之后，艾草多长在人的院子里。人们种艾草，除了端午用，更多时在清明采些嫩叶来做青团。当然，如果遇上感冒，也可采些枝叶煲水冲凉，它既是食物，也是良药。

上次同学摘了艾叶来晒，说是可用来制作成艾条薰屋子，去蚊，也可解毒，新冠时期，许多人家里都点艾，身上痛，也可用艾炙，市面上有各种各样的艾灸 ，艾，成了人们的护身之物。

现在，它又被人再次挂在门前。点着的艾条仍没燃尽，我们该对这些带着某种使命的草说声感谢。草，是大自然的馈赠。

我们门前的旺草又长出来了，其味亦是浓烈。在冬天，它会全株干掉，来年再长，生命往复循环，在人们心里，它有着护喜避邪的作用。这里的人称它抹草，遇上不好的事情，也会摘些叶子用来冲凉，就像这次我从医院回来，婆婆早已帮我摘好，车子取了回来，她又让我将草揉碎于水中，用来抹车。

它其实就是广防风，是一种药用草植。似乎大自然里的草木生来就是服务于人类的，人们无限放大它的意义，并以各种方式保留下来。

一大早，婆婆就差我去摘柏子叶，这也是一种中药，它的叶子扁而细致，用来祭祀，意为百子千孙。柏子树结果了，那果子更是神奇，如雕琢出来的艺术品，颗颗坚硬而精美。它与端午挂在门上的草木⼀样，同样寄托着人的希冀。

我在想，其实万物可期。除了艾草与菖蒲，现在的人往门上挂上更多的草木，稻穗、花朵，明媚的，素雅的，带着草木本身的香气。

挂，是一种展示，也是一种表达，就像新年的对联⼀样，看见就莫名欢喜。一切美好的东西皆可挂啊。

端午又至，说声端午安康，在夏天的葱笼里，挂一缕心之所系的草香，是节日的一种形式，也是流年的一种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