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的春天（上集）

滴水莲美篇号18287270拒私聊

第一章风雪归途

一九九六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六十五岁的赵桂兰佝偻着背，牵着三岁孙女小梅的手，在县一中外那条坑洼不平的小路上捡废品。寒风呼啸，刮得她脸颊生疼，可她顾不得这些，眼睛只盯着地面，寻找能换钱的瓶瓶罐罐。

"奶奶，我冷。"小梅缩着脖子，小手冻得通红。

赵桂兰急忙蹲下，用粗糙的手掌包裹住孙女的小手，呵着热气："乖，再坚持一会儿，奶奶给你买糖吃。"

这是她们祖孙俩相依为命的第三个年头。三年前，儿子车祸去世，儿媳改嫁远方，留下襁褓中的小梅。赵桂兰中年丧夫，晚年丧子，命运对她何其残酷。可她从不在孙女面前掉一滴泪，只是更加拼命地活着——每月三百块的退休金不够用，她就捡废品补贴家用。

"听说了吗？刚才有两个学生来问租房，嫌贵走了。"路过的两个妇女闲聊着。

赵桂兰耳朵一动。她家就在学校附近，有间闲置的偏房。若能租出去，倒是一笔收入。正想着，傍晚时分，敲门声响起。

门外站着两个背着书包的少年，一个高瘦，眉清目秀；另一个微胖，衣着光鲜。高瘦的少年局促地开口："大娘，听说您这儿有房出租？"

赵桂兰打量着他们冻得发红的耳朵和单薄的校服，心一下子软了："快进来暖和暖和！"

屋里，赵桂兰端来热茶。高瘦少年叫周明远，家住二十里外的山村；微胖的叫王立新，父亲是乡里小干部。两人都是高三学生，学校没宿舍，每天往返太费时间。

"大娘，房租..."周明远声音越来越小。

赵桂兰看着他们磨破的袖口和洗得发白的书包，突然说："不要钱！"

两个少年愣住了。

"大娘一个人住也冷清，你们来正好添点人气。"赵桂兰笑着说，"只要你们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就是给大娘最好的回报。"

当晚，赵桂兰把偏房收拾出来，铺上最厚的被褥。夜深人静时，她跪在丈夫和儿子的遗像前，轻声说："我又收留了两个孩子，你们在天有灵，保佑他们考上大学吧。"

第二章寒窗暖意

从此，赵桂兰的生活有了新的奔头。天不亮就起床，熬小米粥、煮鸡蛋，变着花样给两个孩子准备早餐。晚上，她总烧好热水等他们下晚自习回来泡脚。

"大娘，您别这么辛苦。"周明远常抢着干活，劈柴、挑水、教小梅认字。王立新却总是吃完饭就回屋看书，碗筷都不收。

一个月后，赵桂兰发现周明远总吃最便宜的咸菜，省下钱买参考书。她心疼不已，悄悄把珍藏多年的银镯子卖了，买回一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大娘，这..."周明远捧着书，眼圈红了。

"好好学，给大娘争气！"赵桂兰拍拍他的肩，转身去厨房抹掉眼角的泪。

腊月里，周明远发高烧。赵桂兰守了一夜，用土办法给他退烧。清晨，她顶着风雪去抓药，回来时摔了一跤，却把药紧紧护在怀里。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病愈后的周明远在日记里写道，"赵大娘待我如亲孙，我必不负她。"

而王立新对此嗤之以鼻："她不就是图个名声吗？

第三章金榜题名

高考那天，赵桂兰凌晨三点就起来，给两个孩子包了"状元饺"，每人碗底卧两个荷包蛋。她送他们到考场外，像所有望子成龙的母亲一样叮嘱："别紧张，仔细审题..."

放榜那天，整个县城都轰动了——周明远以全县文科第一的成绩考入中国人民大学！赵桂兰笑得合不拢嘴，把珍藏多年的红绸布拿出来，给小梅和周明远各做了一件红衣裳。

临行前夜，周明远跪在赵桂兰面前："大娘，您的恩情我永世不忘。他日若有成就，必当回报！"

赵桂兰扶起他，塞给他一个红包："傻孩子，大娘不图回报。只盼你前程似锦，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王立新只考上了本地专科，连告别都没有就搬走了。赵桂兰望着空荡荡的偏房，轻叹一声："人各有志啊。"

第四章春晖寸心

转眼六年过去。二零零二年春，赵桂兰突发脑溢血倒下。小梅哭着给周明远打电话——此时他已是北京某机关的公务员，前途无量。

第二天，周明远就出现在病床前。医生说要手术，费用至少五万。他二话不说取出全部积蓄，还向同事借了钱。

"明远，你回去工作吧，别耽误前程。"赵桂兰苏醒后第一句话就催他走。

周明远摇头："大娘，当年您为我付出那么多，现在该我照顾您了。"他请了长假，日夜守在病床前。

消息传开，乡亲们议论纷纷。有人说他傻，有人说他沽名钓誉。直到有一天，王立新开着轿车路过，听说此事后冷笑："装什么孝子贤孙？"这话传到周明远耳中，他只淡淡一笑。

赵桂兰出院后落下半身不遂。周明远索性辞去工作，专职照顾她。为支付医药费，他白天做家教，晚上写稿子，六年积蓄很快耗尽，还欠下近十万债务。

"你这是何苦..."赵桂兰老泪纵横。

周明远握着她的手："'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大娘，您就是我的三春晖。"

转机出现在二零零五年。周明远在县图书馆偶遇中学教师林静。得知他的故事后，林静深受感动，主动帮忙照顾赵大娘，还介绍他到学校代课。两颗善良的心越走越近。

二零一零年，三十岁的周明远考取研究生。临行前，他把赵大娘托付给已成年的小梅和林静。赵桂兰摸着他的脸："好孩子，大娘这辈子值了。"

三年后，周明远学成归来。他与林静定亲那天，特意把赵大娘接到主桌。老人看着西装笔挺的周明远和亭亭玉立的小梅，笑得像个孩子。

而王立新因贪污受贿入狱的消息传来时，赵桂兰只是叹了口气："人啊，得知道感恩..."

如今，赵大娘门前常有一群孩子嬉戏。周明远和林静每周都来看她，小梅大学毕业后也回到县城工作。那间偏房又住进了贫困学生，爱的故事仍在继续。

正如《增广贤文》所言："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赵桂兰当年一个善念，改变了两个年轻人的命运，也为自己赢得了最珍贵的晚年。这大概就是善良最好的模样——像一盏灯，照亮别人的同时，也温暖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