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換亲》

若愚

小说《换亲》运漕楊柳圩最低的地方就是我们河湾大队，只要发中等大水就受涝灾，人们叫这里是"老水缸"，旧社会这里的田不值钱。解放后，这个大队没有地主，开斗争会时，富农顶替地主倒了霉。大多数穷人家，还有家庭成份不好的，有儿子很难娶到媳妇，婚事对于“老水缸“里的青年男子来说，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没有父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嫁到"老水缸里，换亲成了当地困难家庭解决婚姻的唯一出路，有很多家庭“演绎”着一出又一出换亲的悲剧。我们村有个叫方大路的青年，家有母亲弟妹四口人。父亲在饿饭时不幸去世。单纯靠种几亩田过日子，好年成，日子急巴巴可过，遇到发水年头，只好去讨饭。还依旧是三间土坯老房子。大路20好几，身材高大英武，学了瓦匠。有好心人给他介绍过几个姑娘，基本上姑娘都能看上他的人，可是去他家里一看都吹了，这样清贫的日子以后可怎么办？更何况还有弟弟大道也紧紧跟在后面。大路觉得自己一时改变不了生活现状，他能幻想什么？妹妹大英也有19岁了，说媒的能把家里的门槛踩坏，可是大英很懂事，哥哥一时不成家我一时不嫁人。其实在大英青春年华里，已经出现了她心目中喜欢的人叫徐克勇，要带大英到深圳去打工，大英舍不得母亲和哥哥而留在家里。作为母亲心情最焦急，眼看同龄人都相继有了孩子，有的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自己的儿子快三十了还光棍一条。正在这个时候，王婆来说亲了。王婆乐呵呵地说：“就是为你们家大路的婚事而来的。河东有一青年叫阿亮，父亲是工人，吃商品粮，有一个女儿阿慧，长相没的说，和你家大英有的比。有一个哥哥阿亮，小时得了小儿麻痹症，留下了一点后遗症，走路脚有些颠簸，因为身体有点点缺陷，婚姻也一直迟迟拖着，再过两年阿亮就会接父亲的班，到城里做工人了。阿亮父母想早点抱孙子，说可以考虑换亲。王婆一再强调，若答应换亲，大英往后肯定是在城镇上生活。这样大路也有媳妇了，豈不是好事成双呢！大英愣了，她没有想到母亲会让自己去为哥哥换亲。丢下克勇怎么办？他答应一定会回来娶我的。大英有了心事，变得不爱说说笑笑，她时常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像变了一个人，一下子消瘦了许多。爱情一旦受到挫折:就是一味毒药，可以把人活活折磨死。沒过多久，外面传来消息说，克勇在深圳有了女人，一个洋里洋气的女人。大英彻底对阿勇绝望，死心了。她觉得自己就是被抛弃的可怜女，看着哥哥大路还是单身，母亲也是愁容满面。大英想明白了，她不忍心看着母亲一天到晚愁眉不展，也不忍心看着哥哥这样一直打光棍。这天晚上，大英把母亲叫到屋里含泪说，“妈！我愿意换亲......”母亲也哭着：“只要有一点办法，妈也不想让你去换亲，都怪你大死的早，妈也没有本事......”大英今天打扮得特别漂亮，从头到脚一身红色的新娘装，涂抹的红唇，楚楚动人。再看一眼吧！以后这块熟悉的地方将离自己很遥远了，就是回娘家也不是时常，而且是已为人妻之时了。曾经跟阿勇在一起的时光，一幕幕再现，心如刀绞，万箭穿心。阿勇是你负了我！今日我嫁人，你不能怪我。就这样大英和阿亮拜天地举办了仪式。另一边大路和阿慧也在拜天地，双方的彩礼都免了。大路这边，家庭境况虽不好，但炮竹放了不少，喜酒办了五六桌，不管再难都得请亲朋好友吃酒席，毕竟是人生一大喜事。双方的婚礼都顺利进行了。大英总算嫁过去了，阿亮家的新房子确实不错，但是自己感情始终迈不过那道坎，对阿亮谈不上讨厌，但是一点喜欢的感觉都没有，大英觉得自己还是忘不了克勇，毕竟他们是真心相爱，心里还是不能接受阿亮。一个多月过去了，大英对阿亮的态度很冷淡，夫妻生活很不和谐。阿亮自惭形秽，一直忍受着，他问自己还像个男人吗？心情烦躁的阿亮那天喝了很多酒，他即将发泄心中所有的不满，歪歪倒倒跄到家，对正在纳鞋底的大英吼叫起来：“你是我的媳妇，为什对我一直不冷不热？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嫌弃我还在想着你的相好！“阿亮一把将阿英推倒在床，粗暴地撕破了她的衣服……那一夜大英伤心欲绝。从此，这个小家庭三天两头打打闹闹不得安宁。克勇生病了，那个洋气的女人就离开了他，他只得由深圳回家来养病，大英知道了，很同情他，便偷偷地去看了他一次，无非说了些安慰和鼓励的话。这事很快传到阿亮耳朵里，他显然很气愤。又喝了很多酒，一到家他就狠狠拽着大英头发，大声骂着：“你是我的媳妇，不守妇道，找野男人，给我戴上了绿帽子，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他的辱骂，打闹引起了乡亲们的围观。大英好委屈，自己並沒有做什么对不起男人的事！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想想活着真的是生不如死。公婆还算好，安慰了大英:一番，闹腾了大半夜才平息下来。没有月亮，天空一片黑暗，大英轻轻打开箱子，取出自己的衣物，打了包袱，小心翼翼打开门往外走，逃回娘家去了。丢下阿亮家不说，回过头来说说大路家的事。阿慧嫁到大路家后，一度时间夫妻恩爱，第二年便添了白胖小子，自然合家欢喜。殊不知禍从天降。阿慧的本性浪漫开放，蜜月期过后她有点厌倦这种刻板的生活。这时候，已是少妇的阿慧更加风韵十足楚楚动人，属于那种男人见了就想把她按在地上的那种女人。这一切，被大队姜主任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十分羡慕，不由酸酸地骂道，“狗日的大路，真他妈有福！”姜主任有意无意的寻找机会和阿慧搭讪套近乎。姜主任在路上碰到阿慧，今天穿着这身新衣服，是到哪家走亲戚啊？阿慧说，你在打穷人开玩笑了，这哪是什么新衣服，只不过洗得干净，熨得平整。到底是大队主任，跟别人就是不一样，你瞧你的衣服是的确凉的，衣裳领子多白呀！袜子也白，全村就你一个男人夏天还穿袜子呢。”又说，"我家那人，浑身上下都是汗味儿和烟味儿，能把人熏死！“姜说，不见外的话哪天我送你一套的确凉。阿慧说，我沒那福份，担当不起！不久便准确地捕捉到了这个女人微妙的情绪，他看出阿慧是个轻浮的女人，心底的火苗“噌”地窜了上来，开始恣意燃烧，迅速蔓延了全身，这样一个桃源壁厚、风情万种的女人，怎能不让他销魂留恋呢？有一天，阿慧在远离村子敀圩堤坂打秧草，姜主任走近桃花，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嘴里的粗气几乎喷到了阿慧的脸上。姜主任贪婪地盯着阿慧鼓胀的胸脯。阿慧后退一步护住胸脯，声音小得像蚊子:“你是主任，怎么能这样盯着我的…？”姜主任说:"主任也是人嘛……”说着就一把搂住阿慧。他知道女人在这种时候，一般都会装出爱面子的样子，故意骚情扭捏。可等他再去摸她的时候，她便半推半就地接受了。两人亲热了一会儿，阿慧“噗嗤”一声笑了：“我就喜欢看你猴急的样子，原来你这个大主任也有猴急的时候。”事毕，阿慧得意地说：“这下，我可知道你这个大主任是啥样儿了。走在人前你是个好干部，脱了衣裳你是个好色鬼！”一说完诡秘地笑了笑。姜主任也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这种事只是头一次难，果然，他们一次又一次地秘密约会。大路出门做瓦工去了，母亲和弟弟大道在一起单过着。这天深更半夜，蒋主任色胆包天，蹑手蹑脚地走到阿慧房子窗下，几声轻咳，声音极小，几乎听不见。不一会阿慧开了门。他急不可待地把阿推倒在床上。她也心照不宣，双脚一蹉，一双鞋便”啪嗒”两声脱下了。同时他迅速地剥去了她的上衣……这种欲望，像秋后的野火熊熊燃烧起来。她已经有几年没有这种感觉了，既兴奋，又害怕。阿慧说:"我心里有些害怕，不定哪天被我那人发现了，那就……”"你不用怕，有我呢，看他敢怎样！”时间久了，村里大人小孩都在传说姜主任和阿慧这种下流行为，非常憎恨，但是没有掌握确实证据。大路没有发现奸情，倒被村里曹三子发现了，他长年在外河下钓子，一天下半夜，他起了钓子挑着划盆鱼桶，在回家的路上，看见一个人影从阿慧家闪出来，看样子不像是大路哥，便大喝一声:"什么人！"那人撒腿便跑，曹三子放下挑子随后便追。那人跑不过曹三子，只好停下来喘道:"是我。"“原来是姜主任，深更半夜，到阿慧家访来了？"姜说，不要在外乱说！最近有困难吧，明天到大队来领20元救济，听到了吗？我走了。曹小三第二天果然去大队领到了20元救济，但是他还是把这事偷偷告诉了大路的三叔方成功。方成功是名退伍軍人，为人正直，喜欢打抱不平，他早就看不惯这个姓姜的，十分的气愤。大路必竞是他的堂侄，传出这种丑事也丢姓方的脸。老伴说，“算了罢，你惹不过人家。”“惹不过我也要惹，我豁出去了！人家怕他，我可不怕他！他有啥了不起？不就是个小小的大队干部吗！他找到大路，一五一十将曹小三说的情况告诉了他。大路毕竟是个男人，是男人，谁愿意戴绿子？依大路的脾气，恨不得马上提刀趁到大队砍了那个畜生。还是婶子提醒道，你有啥证据？捉奸捉双，你当面捉住人家了？不要轻举妄动。三叔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机会吧。功夫不怕有心人，叔侄二人设计，大路假说到外地做工，实际躲在三叔家，等到半夜，和三叔、弟弟。把了前后门将姜某捉奸在床，痛打一顿以后连夜送到镇上派出所。大路审问阿慧，瞪着血红的眼睛，低声吼道：“老实交待，你和姓蒋的是怎样勾搭成奸的？阿慧自觉理亏，大气儿不敢出，将姓姜的如何调戏她的事实全盘托出。並低声下气哀求道:“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求你了，不要宣扬出去。”大路说，现在怕丢人显眼了？你在姓姜的面前脱裤子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丢人显眼？”阿慧说：“你就这么狠心，让我在稠人广众下丢人显眼，我以后哪还有脸活嘛。”“这话你说晚了，你还要脸？你的脸在裤裆里呢。”“好我的大路，看在孩子的份上我求你了！”阿慧害怕了，，绝望地底下了头，开始无奈地哭泣。三叔三婶劝说道：“算了吧，从今以后，安分守纪过日子，把儿子养好教育好比啥都强。”事情到此似乎结束了，其实不然。简单交待一下。大英和阿慧都逃到外地打工去了，都和丈夫两年多没有同房，双双离了婚。这种事，乍看起来比较愚昧，细细一琢磨，还是挺心酸的。男人娶妻，人之常情。如果能通过正常渠道娶到老婆，谁愿意去換亲呢！ 若愚2020年10月于合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