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节日的仪式感少不了,端午也是。</p><p class="ql-block">        但在童年的记忆里,节日带来的不是仪式感,而是实实在在的口腹之欲得到满足的快感。</p>  <p class="ql-block">         端午之前,农家进入焦麦炸豆的三夏大忙时节,一家老小早出晚归收麦种秋,人人焦头烂额、疲惫不堪。刚好端午来了,感念屈大夫的同时,也给自己一个放松身心的理由。所以,端午之于农家,也挺有意义。</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的仪式感,至少有以下几种:</p>  <p class="ql-block">  扎五色绳。奶奶、母亲、婶子、大娘都要从自己的织机上、针线筐里凑出来至少五种不同颜色的细线,混合搓缠,制成五色绳,给自己的子孙手脚都栓上一根,取保佑安康之意。所以,那时候的小孩,不论男女,端午节那天,脖子上、手上、脚上,都会被大人拴上五颜六色的绳子,有的能保留很久。我的一个小学同学,名字记不大清了,是家里的娇疙瘩,一年四季脖子都戴着很粗的五色绳,即是起灰发黑也绝不取下,直到来年端午换新。</p>  <p class="ql-block">  戴老驴驮。老驴驮,是家乡对香囊的别称。巧手的妇女,在端午节前好几天就开始筹划制作老驴驮:收集各种颜色的花布和丝线,把布缝起来,做成元宝样、花灯样、石榴样等各型各色的布囊,里面装上艾草或者干草,下面扎线穗,上面缝五色绳,至此,一件老驴驮算完工。自家孩子每人一个,亲近人家的小孩也送一个,礼节感满满。</p>  <p class="ql-block">  找端午“茶”。端午节当天,太阳没有升起来前,父亲早早就起床了,拿上镰刀,到田野里寻找一些特定的植物,竹叶啦,艾草啦,薄荷啦,猫猫眼啦,割上一大捆,带着露水珠抱回家里,用绳子扎起来,挂在房檐下,这就是家里一年的“凉茶”。盛夏来临,家人食欲不振或者上火感冒,拽下几枝,添水煎熬,喝了有时还真有效果。直到现在,端午清早,县城的大街小巷,还有一些老人车拉肩挑一些艾草等药材沿街叫卖,日头上来后才会慢慢散去。</p>  <p class="ql-block">  吃端午“套餐”。这个套餐是我挪用现在的时髦词,那时候没有这种说法,但家家户户都约定俗成地这样做,成为风俗。一是煮鸡蛋,二是煮大蒜,三是煮粽子,四是炸(其实更多的是买)虚油馍(家乡对油条的别称,因其里面多孔发虚,区别于用发面制作的油馍)。鸡蛋那时候金贵,基本上我和姐可以每人吃上两个,父母每人吃一个。但是煮大蒜则能大量供应,自家地里出的东西,据说还是植物界的青霉素,拔毒,所以一煮就是十几头,可我实在咽不下这面乎乎的东西,往往在母亲的威逼利诱下,勉强吃上两瓣。虚油馍的制作需要技术,一般人家不会炸,所以更多的是到上店街买,或者偶尔有亲朋往来,用红长篮送几根,我家更多的是用油馍代替。</p>  <p class="ql-block">  这里专门来一段,说说粽子。我家乡不产稻谷,那时候一年四季难得喝一顿米汤,更别说自己制作粽子了。我的母亲、姐姐做饭的手艺都不差,她们可以把家常便饭做的有滋有味,却不会包粽子。所以,那时候端午节很少能吃到粽子,偶尔吃到,也是亲朋从街上买的,吃一个甜在心里 。直到现在,还能回想起那时粽叶的清香、大枣的甘甜、糯米的嫩滑。现在,粽子成了日常食品,县城的超市一年四季不断供应,家里冰箱里也常有,我还是喜欢吃,但吃粽子的仪式感、满足感却再也找寻不到了。</p>  <p class="ql-block">  今年端午前夕,父亲退休前所在的小学给他送了一箱粽子,还有一个乡村教育三十年的证书,2017年教育部、人社部颁发的,不知道啥原因,直到现在才发下来。昨晚送回去,二老很高兴,父亲拿起来证书端详了好久,母亲说弄个镜框装上挂起来,是个纪念。看着多种口味、多种包装的粽子,母亲感慨,生活好了,连粽子的花样也怎些。</p>  <p class="ql-block">  粽子沉静地躺在盘里,日子很长,如同棕叶间久久不散的米香。生活的意义,或许正是于寻常时日里,让我们始终能够感受到——原来自己从不孤单地漂浮在江海之上。</p><p class="ql-block">        友人在朋友圈里说,端午节不能说快乐,好吧,那就说声端午安康,愿这祝福成为人世间的温暖回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