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醉亦醒的美篇

亦醉亦醒

我家的端午节

端午，是浸透血泪的日子。汨罗江畔，屈原纵身一跃以证清白；姑苏城外，伍子胥悬目以谏忠义；上虞江边，曹娥投江只为寻父尸首……端午不仅是阳气最盛、阴气最炽的节气，更成了承载家国大义与生死离别的文化符号。人们佩香囊、悬艾草，祈愿病邪不侵；可于我家而言，这个节日，却藏着另一种难以言说的伤痛。

——写在端午节，以此慰相思

像往年一样，妈妈前几天就准备好了艾草、粽子，昨天打电话叫我和我姐回去拿粽子。我早已习惯了这一切，每逢节日便从妈妈家理直气壮拿吃的用的，接过东西的刹那，我不禁恍然：已经整整一年了。

端午节，天气阴沉，气压也低，空气中飘着化不开的悲伤。哥走了，一年了，天天思念难托，逢节更倍思亲。妈妈往盘子里剥了几个粽子，把勺子扣在盘子边上，说，都尝尝，今年的米比去年的好吃，也甜，去年的不知怎么弄的，都说不好吃，说着说着，便缄默了。我知道妈妈又想起心事了(去年端午节，哥缺席了)，只见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米送往嘴里，掩饰地说道:"好吃”。

这一年，全家都把心事藏在心里，父母每天用强度的劳动压下思念，努力把日子过下去，我们几个也顺着这份心思，把苦痛的日子努力过成甜的。可值此时节，那些藏着的思念注定要涌出来，涌出来。

这份思念，连院子里的一切都感知到了。这个节日，燕子没有回来，去年这个时候，院里可热闹了。燕子一家六口天天在院里飞进飞出，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就像跳动的小音符，全家人都爱看它们。可哥哥走了以后，它们不再欢快地飞，只是停在门楣上，歪着头望着空荡荡的院子，许久都不挪动一下。也许是伤心透了，今年它们没再飞回来。清明一过，父母就常念叨燕子，说，该回来了呀，天天念叨几句，直至五月快过了，才不念叨了。也许，他们知道不会回来了。我知道，他们念叨的哪里是燕子，分明是儿子啊。

今年，院里的葫芦架也没搭起来，父亲说不会再种了，去年才结了一个，有些亏。我知道，父亲是睹物思人了。父亲不想让地荒着，便种了几株西红柿，可能是想到红彤彤的颜色了，喜气些。可已近六月份了，西红柿苗还稀稀拉拉的，毫无生气。看着这些，我心里揪得慌，人走了，难道连植物也要失去魂魄吗？

中午，家里冷清许多。午饭准备得十分潦草，一饭一菜，也没人在意，都说吃了粽子还不饿，家里几个人都坐在桌前，低着头，不出声，之后便各自回了自己卧室，屋里沉入一片寂谧中。

风从门缝挤进来，卷着艾草的苦香，掠过沉寂寂的客房，发出沉沉的呜咽。这呜咽声里，有屈原的浩叹，伍子胥的不甘，哥留下的牵挂，更有我难以言说的思念。原来，千年的伤痛从未消散，生活的缺憾还在扩散，它们藏在端午的风里，提醒着活着的人。

我渴望打破沉寂，开释这一年来不敢触碰的伤痕。我听着风中传响的絮语，明白：伤痛，就像端午的艾草，越是苦涩，越能驱散阴霾；就像悲壮的故事，越是沉重，越教会人敬畏与坚韧。我告诫自己：悲伤只属于今天。端午过后，我们就都要继续往前走，带着思念替哥哥完成未竟的心愿。